《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2.2.17
这是一个朋友的故事。她在纽约，跟国内病床前的老母亲视频。说着说着，老母亲就闭上了眼睛，她喊得撕心裂肺，眼睁睁地看着，不敢相信已经没有了妈妈。病毒时代，这样的悲剧时刻都在上演。她想回北京送母亲最后一程，完全是异想天开，据说冬奥前，凡是出了北京的人都回不了北京，更别说她已拿了美国护照。
我完全理解那些历经千辛万苦，偷渡也要回国的人。我去年创作的一篇小说《千山万水》，近日在《世界日报》上连载。小说取材于新闻，报道在疫情期间偷渡回国的海外人员。毫无疑问，新闻比小说更匪夷所思，现实比虚构更惊心动魂。想偷渡回国吗？蛇头安排偷渡者先飞泰国。泰国因为要发展旅游业，只需隔离十天。隔离出来后，再坐车去越南，然后从越南换船行到广西境内。中途被抓的风险很大。病毒猖狂，中国加强了边防，几千公里的边境线上，设了1300多个站点，荷枪实弹的军人日夜巡逻。蛇头随机应变，有时会安排偷渡者装扮成渔民的样子上船，万一被巡逻船追查，一开口听口音，就知道你是假的。
还有一条路是坐货车。货车从越南开往广西，货车上有大米蔬菜、吵闹不休的鸡鸭。那些鸡飞来飞去，甚至会飞到人头上拉屎，空气恶臭晕人，但是熬过了十小时，就是中国的土地，不用隔离十四天就可以回家。
瘟疫时代催生了多少心酸而离奇的故事。那些故事沉在我的心里，一直希望能酝酿出一篇小说。他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之险去偷渡？就算打了疫苗，难道不怕路途的变异病毒？冒险中人还有教授、工程师、企业主，他们本是行走在光明正大的路上，颇有些头脸的人物。当他们颠簸在偷渡货车上，一路翻山越岭，就算有幸混进了中国，也跟老鼠一般，白天不敢见人，夜里出来行动，随时警惕居委会的查访。既然走了鼠道，便见不得阳光，只能偷偷摸摸，最后还得以鼠道的方式出境。要是半途被抓，进了监狱，上了头条可否能承受？
为什么历尽磨难也要回家？我开始浮想连篇，茫茫大洋，隔不断故土情怀， 故土的的亲人和爱人，他们日思暮念，但回国遥遥无期。心碎神伤之后，一些人走上偷渡之路。千山万水的路上，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故事，有的为情，或亲情，或爱情? 有的为财，或自己的事业，或父母的遗产? 而千山万水之后，不是每个人都能心愿成真。一场劫难，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留在了千山万水中。
小说完成后，我思绪万千，心魂依然在主人公们走过的千山万水。创作似乎并没有中断，我写了一些诗，画了一些画，让故事继续发展，让思想自由翱翔。
切切倦旅心，凄然又一年。
春山秋水遥，碧海暮云远。
登高望天涯，低头思故园。
梦向山海行，何惧远征险。
据最新消息，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冬奥结束后中国会慢慢打开大门。但愿吧，但愿春光明媚中有美丽花开，但愿虎年不再望穿春山和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