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报 香港副刊 2021.10.13
前些日子,杨振宁先生农历
100
岁生日,翁帆出书记录她与杨先生的悠悠岁月。她在文中说:『我们最快乐的回忆之一便是自己开车穿梭于香港的青山绿水之间。香港给人的印象通常是高楼林立,其实香港的绿化率很高,达到
70%
以上。』
翁帆的文字让我心有戚戚焉。很多年前,我还没去过香港,但是从张爱玲的文字里知道香港有旖旎的田园风光:『秋天和冬天,空气脆而甜润,像夹心饼干。山风,海风,呜呜吹著棕绿的,苍银色的树。你只想带著几头狗,呼啸著去爬山,做一些不用脑子的剧烈的运动。』但是我身边的朋友不相信,他们认定香港是国际大都市,寸土寸今,一抬眼就是森林一样的高楼。
我想用照片证明他们的错误。记得有年初冬,我和朋友忙里偷闲从深圳弯口岸坐车去香港,车过海湾大桥时,两岸的风景同时亮进了视野,深圳那岸高楼雄立,现代化的时尚和激情。香港元郎青山碧海,原生态模样,万绿丛中偶有两三处房舍。一边农村,一边城市,对比强烈的两幅画同时漫延在眼前。曾有朋友告诉我,要捕捉香港的田园风光,最好去元朗的湿地公园。那里芦苇萋萋,流水清亮,成群的白鹭翩飞起舞,而对岸边就是深圳,城市的风景线成了芦苇与白鹭的特殊背景。
记得那日匆忙,我们没有时间去湿地公园,但是元朗给了我极深的印象,充满人间烟火的世俗风情。新与旧的交融,东方与西方的碰撞,一群穿校服的小女孩,从教会学校的雕花铁门跑出来,西斜的太阳落在她们的脸上,也落在不远处一座庙宇的顶盖上,琉璃瓦闪着金碧耀眼的光。古老的妈阁庙和牌坊,新建的教堂和公寓楼,神父和牧師,尼姑与道士,在这片土地上和睦共处。
走在元朗的街头,叮叮当当的电车从身边开过,紫金花下的石桥已经流露出厚重的沧桑。一栋老房子赫然伫立在我们眼前,剥落凌乱的楼墙,斑驳着一张脸,带着时光悠悠的叹息,有百年的岁月吧?房顶和房角,已经乱生了杂草和野树。密密麻麻的天线,乱轰轰的空调和广告牌子,一点不讲规矩地立在房墙上。老房子的广告牌,清一色的繁体字,有算命测字的,有牙医和中医,有电器行和琴行,各行各业蜗居在这栋老房子里,演奏各自的人生……继续朝前走,穿过一条小巷,眼前豁然明亮起来,原来是个巴士站,站台前供着土地神,茶红色镂金的牌坊,香烟袅袅,几盆花草舒枝展叶……这斑斓交错的滚滚红尘。
在林立的摩天大楼之外,香港有多少让人惊喜的风景。
两年前
我
坐车去
大嶼山,
无涯的晴空下,海如宝石一样的蓝,山如翡翠一样的绿,
大大小小
的建筑散落在错落起伏的森林间,像斑斓的长画,一直绵延到了大海
,
海上漂浮着玲珑的小岛。
长风浩荡,空旷悠远,远处一声钟响,划破了宁静的海空。我问自己,这是香港吗?恍惚身在加勒比海的天堂岛。
翁帆在书中盛赞香港的海滩和海岛,她有与众不同的经历。她喜欢橡皮艇,独自一人划向远处的小岛,『沿途看脸盘大的水母,听深深的海水撞击岩石发出的深沉的咚咚之声,犹如钟鸣。小岛上没有人烟,唯有白色的贝壳铺满地面。
』
翁帆一人在荒岛上流连忘返,岛上没有手机信号,杨先生在岸边心急如焚,焦虑不安中,差一点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