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新闻日报 2022.6.2
2022年,美国彻底躺平, 选择与病毒共存, 从春天开始,机票一路飙升。朋友告诉我,她和先生深夜在网上抢机票, 价格比两年前翻了好几倍,但没人在乎。他们虽然订到了去夏威夷的机票,只是是当地酒店全部爆满。她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了我日思暮念的邮轮,我希望再去南美,顺路还想去南极。结果呢?此航线的邮轮票早卖光了,要订得从2023年9月以后。我想那个时候中国或许开门了吧,我们可以踏上回乡的归程。
出不了远门,继续翻看过去的照片。2012年秋天,我坐的邮轮穿过了巴拿马运河,邮轮没有打道回府,而是沿著太平洋海岸线继续向南。南美大陆的风光千姿百态涌进我们的视线:高山、长河、冰川、峡谷、沙漠、热带雨林……每一种风景都是一首乐章,自有它独特的旋律。因为太平洋的寒流和安迪斯山脉,成全了南美大陆异彩纷呈、复杂多变的地貌特征,也成了千百种动物繁衍和表演的天然舞台。
记得在哥伦比亚时,当地的导游说过,南美的动物种类,绝对称霸于世界,无论是鸟类、鱼类,还是爬行类、哺乳类。他没有夸张,这片土地真是神奇啊,一路上都有动物与我们作伴。在热带雨林里穿行时,我们看见鹦鹉在树上唱歌,斑斓耀眼,各种颜色都有,有的一身绯红,有的蓝头绿颈。野芭蕉林下,一群孔雀在散步,见人也不避让,人反倒是要让它。这不奇怪,因为它们是森林的主人。火烈鸟喜欢集体行动,其出场的气势颇有几分壮观。林中传来一阵细响,有人欢呼了,两三只猴子飞跃而出,反应快的人,立刻用镜头捉住了它们的造型,但是我慢了一拍,等我按下快门时,它们已经翩然而去,镜头里只剩下繁绿无边的林海。
还是海狮好,它们比猴子淡定,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以缓慢优雅的姿态挪进你的镜头,这些海狮可不是动物园里的海狮。在智利一个叫阿瑞卡(Arica) 的港口,大海的岩石边,我们看见它们幸福地生活著。海狮的社交能力还行,能够与各类海鸟和平共处,在它们的身边,大大小小的鸟围了一堆,呜喳喳地闹成一片。拥挤的鸟群当中,仔细看过去,有一种鸟体型不大,黑色的脑袋,雪白的肚皮,憨态可爱,它们是南美大陆特有的企鹅,名叫 Humboldt penguin。这种企鹅不是候鸟,不会随季节变化而迁徙,南北往返寻找生儿养育的地方。这种企鹅就守候在故土,因为故土处在寒流暖流交融的地方,数不清的鱼儿为它们提供了丰富的粮仓。
阿瑞卡(Arica)的鸟种类繁多,是爱鸟者向往的地方,城市的郊外有许多观鸟点。我觉得根本不用去观鸟点看鸟,一下邮轮就感觉铺天盖地的鸟,所行之处全是它们的地盘,无论是在街头公园还是在露天剧场,鸟似乎是这个城市的主人。我们一群人跟出租车司机讲好了价,让他带我们去看当地的奇观。他把众人领到海边的岩洞,拐过一个弯,眼前一堵悬崖峭壁, 那峭壁很奇特,在阳光下发出雪白耀眼的光,别以为有什么特殊矿物质蕴藏在岩石里,那是长年累月的鸟粪染白了岩石。抬头一望,我的天,岩石上住满了密密麻麻的鸟,安居乐业,自成一王国。
鸟多自然鸟粪也多。可别小看了鸟粪,它可是上等的肥料,地里的庄稼绝对喜欢。一百多年前,因为这片土地上的鸟粪和硝石,还引发了一场战争:南美太平洋战争,秘鲁和玻利维亚是联手作战的,但是它们没有打败智利,智利笑到最后,从秘鲁和玻利维亚两国夺取了大片的土地。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块白岩石、这片海岸线,甚至阿瑞卡(Arica)这座城市,曾经都是属于秘鲁的。
海鸟中有种体型大的叫鸬鹚,嘴长翅宽,最爱吃鱼。我曾在加勒比海的海岛上见识过鸬鹚,没想到它们的队伍在南美大陆竟如此庞大。在阿瑞卡码头的餐馆,店主时不时会喂鱼给窗外的海狮,以引起客人的兴致,我看见一群群的鸬鹚居然跟海狮抢鱼,为了保护自己的美味佳肴,海狮们奋勇还击,一场仗打得个不亦乐乎。鸬鹚在我的印象里就是坏鸟的形象,小时侯看电影,就知道它喜欢偷渔夫的鱼。我在厄瓜多尔的曼塔(Manta)呆了一天,曼塔是个渔港,靠近码头的海面上飘著不少的打鱼船,鸬鹚们在海边虎视眈眈地看著,趁著渔民一个疏忽,猛地跳上船头,叼起船上的一条大鱼,也不急著飞走,当著渔夫的面,得意地吞下,那般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它们有时候是暗偷,有时候就是明抢,做鸟真的不能太鸬鹚。
邮轮在太平洋上航行时,我常看见一群鸟,白头白翅,一直跟著船在飞,飞腻了就跳入水中,然后再飞起来,可惜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听说有一种鸟叫北极燕(Arctic Terns),从北极圈飞到南美大陆,六千多英里的旅程,中途从不停息。有人说,北极燕顺著太平洋上的气流而飞,算是搭上了顺风车,轻松又欢喜。在我看来,有能力搭上这样的顺风车,也算是有智慧的鸟儿。
我们的邮轮继续朝南开去,直到美洲大陆的最南端:合恩角(Cape Horn),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交融的地方,邮轮将朝北而上,停靠阿根廷和巴西,一路上还有多少迤逦的风光,还有多少奇妙的动物?可是我无法领略了,我所购买的航程已经打上了句号。从佛罗里达启程,16个日夜之后,我必须在智利的Valparaiso港下船,虽然我真的想赖在船上不愿上岸。2015年的圣诞节,我从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出发,邮轮把我带到了南边的乌斯怀亚,一座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城市,许多去南极的探险船都是从乌市出发。
当时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去南极看企鹅?这个念头一直纠缠了我很多年。人免不了都有贪念欲望,各种升腾的妄想。我一直以为出门旅行,看蓝天碧海,高山长河,与自然接近,与动物接近,会让在世俗里喧嚣的心安静,结果还是无法彻底安静。内心安详的人才有真正的幸福,否则欲望无边无际,看完了地球,还想去看天外,静心细想,那些吃饱喝足在岩石边晒太阳的企鹅和海狮,哈哈,活得比人类幸福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