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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飞越【病毒长城】-兼送网友两幅画 ||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2020.8.27 2020年,我们有生之年最动荡黑暗的一年,真的希望快点翻过去。人在乱世,平安就是福报。但是不测风云说来就来,随时都可能袭击你。我有一个网友,网名小小飞猪。飞猪母亲在这个夏天去世,但是因为疫情汹涌,她无法回国奔丧,悲痛无望中,只能拜托国内的表哥操持葬礼。表哥热情豪爽,跟飞猪母亲(表哥的姨妈)感情一直很好。 谁也无法想象的祸不单行!五十三岁的表哥,因为疲劳过度,本身又有高血压,在料理丧事中瘁死。表哥的母亲,也就是飞猪的大姨,哭晕了好几次。大姨最后一次醒过来后,想起唯一的儿子没了,在微信语音上大骂飞猪是丧门星 、灾星祸水,还拉扯出几十年前的旧事,说飞猪一出生,飞猪外公就遭遇横祸而亡。 飞猪没了亲人,已是悲痛至极,面对茫茫太平洋只能绝望流泪,又遭遇万雷轰顶般的辱骂,血肉之躯之人,谁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海外网站的一群朋友,虽然从未见过面,无不尽最大的力量帮助她。人在异乡的心酸和无奈,海外游子感同身受的不仅是悲痛,还有恐惧。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眼前出现了一幅长画,辽远广阔的太平洋上,蜿蜒出万里长城,长城上全是跳舞的冠状病毒。【病毒长城】阻挡了多少游子回家的路,隔海相望的亲人,泪落心碎。 2020年,所有的困境都要面对。美国突然宣布,准备禁止抖音和微信。对于大多数美国华人,微信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平日里的交流离不开微信。若是微信没了,是不是要回到从前的电话时代? 这些日子里,好多人都在忙搬家,从微信搬到Line上去。飞猪情绪平静,已从黑暗中走出来了,她说要禁就禁吧,早禁比晚禁好,反正我没妈了,从前用微信跟妈聊天,微信对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另一个网友说,没有了微信,我们依然可以在网站上随时聊,微信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群和谣言,很让人烦心的。飞猪说,现在的社交网站多,跟亲友保持联系难吗?轻松简单如放飞鸽子。 我喜欢飞猪的乐观。她的一句【放飞鸽子】,让我想起夜空下放飞的孔明灯,光明在黑暗中升起,愿祈福和希望飞越万水千山,飞越【病毒长城】。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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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菜养瓜,体验人生 ||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家园 2020.8.6 小暑刚过,院子里便迎来一波收获的欢喜。黄瓜和西红柿可以收摘了,桃子也熟了。自家种的桃子虽然个头小,但是味道香,酸甜可口,因为没打农药,大半的桃子都生了虫,但是没有关系,和谐世界,放松心态,跟鸟虫一起分享吧。 梨树高大繁茂,果实累累挂在枝头,一个个结实丰满,不过味道还是生涩的,还等一个月才能等到它的芳香甜蜜。前院的梨树下,西瓜藤自由自在,乱爬乱窜门。我为什么要在前院种西瓜,前院的自动灌水系统完善,西瓜要不断地喝水才能长得大。还有个原因,是想用西瓜藤当保护工具,挡一挡路人随便踏入院子的双脚。前院的梨树是亚洲梨,果子甜脆爽口 ,香盈唇齿。这两年,总会被散步的人顺手牵走不少。我的想法很简单,当西瓜藤蔓延在你的脚下,你总不好意思踩着西瓜藤去采梨子吧? 我曾经问过老公,要不在梨树上挂一块Private的牌子?老公说,吃你几个梨子不算什么,没必要影响邻居关系。家里的果树和菜地都是我在照顾。老公很少去后院,从不干农活,没有日晒和虫咬的经历,哪知盘中蔬果后面的艰辛,于是很容易当好人。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分析其中一个女孩,为什么选了个得过且过,没有事业心的男孩,她说她看上了男孩的性格。男孩来自富裕家庭,在舒适悠闲的环境中长大,相对而言,心地要宽容豁达些。 春天的时候,地里的豆苗青翠玲珑,还没爬藤,野兔蜂拥而来,豆苗的嫩叶全部吭光,这明摆着让我颗粒无收,兔子不仅吃嫩苗,花骨朵也要吃,我看见兔子就冒火,手若有水壶就扔水壶,要不就捡起地上的枯枝投掷过去。我知道跟兔子战斗的形象很不优雅,会让小资们耻笑。 老公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教训】我,不要满脑子的坏招了,一会儿想用辣椒水呢,一会想买捕兔的笼子?人家兔子很不容易,日晒雨琳在野外讨生活,我们的生活比它好多了,就让它吃饱肚子吧。我对他说,如果全天下的劳动人民都是这个想法,这世界就没有瓜果飘香的丰收年。 我听一个朋友的建议,把带有鱼虾的剩菜洒在菜地里,招来野猫或是狐狸,它们一来,兔子自然就不来了。呵呵,这叫『借猫逼兔』。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在一家高科技公司上班,老板很厌烦一个很嚣张的程序员,但是又不能炒她的鱿鱼,因为两个人之间曾有过纠缠的暧昧关系。老板有办法,他从外面聘进一个技术大咖,让那大咖直接对付程序员。 人生到处都有相同的风景,无论你行走在哪里。种菜养瓜虽有各种辛苦,但自有一份乐趣,体验生命的酸甜苦辣,期待明天的好收获。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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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时代的涂鸦 ||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8.6 朋友Sheryl 养了一头猫,名叫Cooper。Cooper喜欢独处,时不时跳到高处,蹲下来,静静观望视野中的一切,那居高临下的姿态,颇有几分特立独行的高冷和神秘。 Sheryl 给了Cooper自由,他可以出门四处游荡。他偶尔会来我家串门,不进屋,独自坐在前廊的花台上,很悠闲自在的样子,享受阳光和花香。有一天,我站在后院的山坡看野景,发现Cooper也在山坡上,他不愿跟我接近,与我保持了两米的社交距离。而远处的邻居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欢声笑语在空气中荡漾,完全忘了政府规定的社交距离(六英尺)。我在感叹中又看了一眼Cooper,他已经飞快爬上一棵李子树,李子树高大繁茂,他静默地凝视远方的姿态,让我想起哲学家的背影。 我曾经构思过一篇小说,以猫的角度看世间百态,看2020年那些灾难和混乱, 迷茫而无序的人世。Cooper就是我小说中 的原型。只是疫情期间,世事纷乱,很难沉下心来进入虚构世界。写字太累,还是拿笔涂鸦来得轻松,想什么就画什么,舒缓压力,放飞灵魂。我涂得最多的就是猫,总是想起Cooper爬上大树,面朝远方的姿态。很多时候,背影比正面更有冲击力。 2020年,对世界和个人都是多灾多难的一年,我们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我有个朋友,业余时间画了几年的油画。朋友因为害怕病毒,三个多月没有出门。在家关久了,精神恍惚,出了些问题,虽说画画可以排除忧郁,但是她突然间对颜料气味过敏,艳丽的色彩居然会刺痛她的眼睛。还是涂鸦好,一张白纸,一支铅笔,走进黑白简单的世界,人心也变得明朗干净。 每天看新闻,乱纷纷的画面在眼前重叠交错。疫情汹涌的天空下,美国两党斗得你死我活,满天的鸡毛在飞,全世界多少人在围观,看他们的好戏。现实的状况是斗争越激烈,病毒越猖狂 。专家说,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但是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冲过来,哪来那么多不怕死的人?而医院,天天都有被病毒夺去生命的人。。。莫名其妙的,好好的艺术馆和商店火光弥漫,然后是眼睁睁地看着,先贤和将军的雕像要不被泼漆,要不被推倒。。。当然,也有欣慰的好消息,疫苗让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没有绘画功底,可谓是乱涂瞎抹。但是能让友人欢喜一笑,我就心满意足。现实中的一些看法和想象,当不知怎样以文字描述,不妨以涂鸦表达。 回到主页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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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紫藤湖的邻居们 ||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小说世界 连载 2020.7.16 – 7.30 作者:孟悟 1 阁楼是丈夫麦克的画室,灵犀平日里很少光顾,推开门就是纷飞的灰尘,呛鼻的颜料味在空气中弥散。画室杂乱无章,堆放着颜料、画笔、画板、刮刀。灵犀看见房梁的架子上挂了几张画稿,她顺手拉下一张,扫了两眼,紫藤花开的瀑布下,一个女人的修长的倩影,天上的圆月半穿行在乌云里,毛乎乎的,恍眼看上去像病毒的剪影。灵犀对着画稿一阵冷笑,心想如今看什么都像冠状病毒,如果麦克的事爆发在现在,谁还敢坐飞机去墨西哥?灵犀见麦克最后一面时,他已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那一天来得不可思议,但是之前已有某种预兆,像暗夜里的深谷,一闪而过的幽光。灵犀记得很清楚,麦克时不时对她说,不想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想当自由自在的艺术家。他周末常去跳蚤市场摆摊卖画,三个月卖了两幅,才赚了50美元。灵犀说:翠西还在读私立学校,家里的房贷还没有还完。麦克说:好吧,我等翠西进大学。 麦克在食品公司当机械师,却梦想靠卖画维生。灵犀在牙诊所当牙医助理,因为勤奋努力,工资一直在涨,麦克认定灵犀的工资能养家,可以成全自己的业余爱好,而女儿翠西根本没有必要读那贵得要上天的学校。 灵犀知道,老美散漫惯了,没有储蓄的概念,一有条件就想放飞灵魂。灵犀只能跟麦克商谈,两个人一起努力,把房贷的大山搬完,把翠西的学费攒够。翠西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麦克对灵犀说,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准备辞职。灵犀说,房贷还没还完。麦克说,房子我不要了,换成你一个人的名字吧。灵犀说,再坚持几年不行吗?你业余画画不是很好吗? 灵犀看见麦克皱紧眉头,皱纹像刀劈斧砍的山沟,装满了无限的苦愁。半年之后,麦克说,他要去墨西哥参加画展。灵犀问,画展最多五六天吧?麦克说,不,他打算在墨西哥长住。他不愿多解释,暗示他的律师会给她解释,然后提起一个皮箱潇洒离去,把孤独和愤怒留给灵犀。 灵犀并没有接到律师的电话,而是墨西哥一家画廊经理的电话。麦克在当地景区车祸身亡,跟他一起身亡的还有一位女画家。灵犀飞到墨西哥去处理后事时,据当地警官回忆,夜深人静时,两位画家在开满繁花的紫藤树下车震,情深意浓时被一个醉驾的大货车轰隆撞飞。在事故现场,两俱赤裸的遗体以诡异的造型紧嵌在一起,几个力大如牛的警员拉扯了半天才把他们分开。 画廊经理陪灵犀进了殡仪馆,一抬头,世界都凝固了,邻居乔治傻楞愣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时间和空间都错乱成了碎片,碎片漫天都在飞!乔治的太太柔丝就是车震女画家。他们两家不是朋友吗?朋友之夫、朋友之妻有这般随意组合的吗? 画廊老板告诉灵犀和乔治,他一直以为这两个画家是对夫妇。灵犀和乔治都楞了,这两个男女在暗日里纠缠了多久?灵犀慢慢回想起一些细节,柔丝上阁楼去看麦克的画,阁楼天窗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麦克在跳蚤市场摆摊,柔丝买了他的一副画…露骨露肉的现实里,心酸与屈辱交错,尴尬与羞愧编织,斑驳复杂的情感压得人透不过气,有人死了,有人得活着,灵犀和乔治都不想多谈。 本来准备办完后事就回到美国,没想到节外生枝,一家海洋动物馆向他们提出索赔,麦克和女画家车毁人亡,但车在翻滾过程中,撞倒了一棵500年的紫藤树,紫藤树又砸向海洋动物馆的房子。据动物馆宣称,吓坏了三头海豚,让海豚失去了智商和表演能力,也让动物馆失去了稳定的收入。这明摆着就是敲诈勒索,灵犀慌得不知所措。倒是乔治沉着,他有在大使馆工作的朋友,几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 灵犀对乔治心存感激,但是回家后并不愿跟他有过多往来,记忆会牵引出感伤和尴尬,弥散在忧郁的天空。她努力地维持着正常的生活,该上班就去上班,该散步就去散步,走在湖边,时不时会遇见乔治在那里遛狗。两人见了面,彼此的目光牵扯出另一个世界的山光云影,什么也不说,笑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2 灵犀所在的城市名叫布鲁克(Brook)。她居住在一个名为紫藤湖(Wisteria Lake)的社区,那样的社区在美国南方很常见,一栋栋红墙灰顶的小楼匍匐在林深树密处。紫藤湖的房子被社区马路分隔成东西两部分,西边的房子面湖,东边的房子靠山。严格来说,那湖不是烟波浩渺,白帆点点的湖,而是丛林环绕,天鹅大雁欢聚的野湖,那山也不是巍峨雄美的山,而是一个杂树生花的野山坡。灵犀家的后院面朝野山坡,乔治家的后院也是面朝也山坡。 灵犀记得刚搬来紫藤湖的那年,跟麦克在湖边散步时碰见乔治和柔丝。她记得柔丝的酒红色长卷发,蓝宝石大眼睛,曲线玲珑的身段,浑身散发出艺术家的气质。乔治栗色头发,灰蓝眼睛,个子高瘦,他的颜值没有乔治高,但是一开口,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和感染力。 乔治一家来自旧金山,他们比灵犀一家早搬来2年。乔治告诉灵犀二人,社区在开发初期,靠湖边和靠山坡的房子价格一样,他喜欢湖边,但是柔丝喜欢山坡,因为山坡上开满了紫藤花。灵犀说,我没看见山坡上的紫藤花。柔丝告诉灵犀,你要爬过山坡才能看见。灵犀说,山坡树林那么密集,林子里还有荆棘,不敢朝里面走。柔丝说,我们这边的山坡路缓一些,我下次给你剪一枝紫藤,你可以直接种在后院。乔治说,不要种紫藤,那植物是超级侵略者,一旦长大变强就会把周围的花草全部吃掉。灵犀说,我不怕,我就等着紫藤开花,看华丽的紫色瀑布。 那些画面混杂着声音,久远、清晰、凌乱、喧嚣,时不时在灵犀的眼前飘来荡去。灵犀后来接过柔丝送来的紫藤枝,种在了后院。她是很多年后才明白,要铲掉长大的紫藤,是无法想象的费力和操心。 操心的还有她的婚姻。灵犀和麦克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她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两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两个人都被深爱的人抛弃,完全是同病相怜走到一起。麦克后来对灵犀说,他们这样的关系,英文叫Rebound relationships,在空虚和痛苦之后,需要一种精神抚慰。不管怎么说,结婚了,有孩子了,灵犀一心一意,愿把自己奉献给这个家。 麦克之死让灵犀开始怀疑人生,但她依然得振作起来好好活着。稀里糊涂的日子里,疫情已从中国蔓延到了美国,加州和纽约都有了确诊案例。邻居们在湖边散步或是遛狗碰了面,聚在一起交换消息。一个花白头发的胖老头说,西雅图已经有人感染病毒而死。他叫利马,是退休的政府官员。利马抱怨到处都买不到口罩,他一直计划装修阁楼,给儿子打造一个图书馆,但操作电动机器需要戴口罩。 灵犀说:病毒在世界各地登陆,口罩成了全球的紧缺品。 乔治说:我有个亲戚在乔治亚,年初时成立了一家口罩生产厂,工厂就建在棉花基地里,机器二十四小时都不歇下来,工人分三班上岗,日产口罩100万。 灵犀问他:你买口罩没问题吧? 乔治反问她:买来干什么? 邻居艾米妮说:我喜欢旅游,去年买了邮轮公司和航空公司的股票,看来投资方向错了,现在去投资口罩产业还来得及吗? 乔治摇头说:太晚了。 艾米妮问乔治,你的妻子柔丝呢?好久没见到她。她从前常在湖边喂动物,天鹅和野鸭一见到她,便呼啦啦地飞过来了,她就是它们的上帝。 夕阳轰然下山了。灵犀看见乔治的脸黑了,沉了,他抬头望着远方。忧郁的天边,几抹血红色的霞光,让人惊心动魂。乔治费劲地吐出解释的话:柔丝走了,去旧金山见她的母亲了。灵犀理解乔治,撒谎对他而言,是在承受痛苦的折磨,像带刺的蔓藤缠绕他的心和大脑。邻居们也问过灵犀,你家的麦克去哪儿了?灵犀面无表情回应,去墨西哥开画展了,邻居隐约知道他们夫妻关系出了问题,后来再不问她。灵犀与乔治同忧相救,关键时刻,她总是替乔治把话岔开,她对邻居们说,疫情目前在西海岸蔓延,旧金山已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邻居希娜牵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哈奇狗,他的丈夫利亚姆站在她的身边。希娜头发是浅金色,利亚姆是一头黑发,希娜瘦小如文竹,利亚姆健壮如青松,灵犀看二人一大一小,成了强烈的对比。希娜说话直接犀利,她感慨旧金山的状况很吓人,满大街的流浪汉都没有解决,病毒来了怎么办? 艾米妮说:我前年去的旧金山,流浪汉到处搭帐篷,随地大小便。我有个朋友在市政厅上班,每天必须走过【大粪地雷】的街道。 乔治说:旧金山的流浪汉没有常人想象的凄凉,每个月都能领食品劵,七十美元的零花钱,一张免费交通卡,可以自由往返洛杉矶。 艾米妮接过话说:我知道,流浪汉在旧金山的粉吸完了,可以去洛杉矶拿货。 希娜说:旧金山的流浪汉很享受自由的状态,不用担心吃喝,据说好几家机构组织的义工,定期给他们送食物和水果。 乔治点头说:我曾在旧金山工作了五年,有个朋友是高级工程师,因为工作压力大,患了极严重的忧郁症,常有自杀倾向,必须靠吃药才能维持睡眠和工作,医生建议他加入一个义工团队,在厨房里给街头的流浪汉做餐食,做完了还要送去,坚持了两个月,他的忧郁症居然减轻了,后来又帮流浪汉设计可移动的小房间,设计完成后,他才发现早忘了吃药,但是每晚都能香甜入睡。 灵犀听完后笑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有意义,流浪汉也有存在的价值。灵犀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忧郁症工程师就是乔治他自己。 3 病毒张牙舞爪,从美国东西两岸延伸到大陆的中部。你看不见它的样子,但它又无处不在。灵犀曾对邻居们说过,布鲁克市经济不发达,四周又群山环绕,应该能躲过病毒的袭击,但在这一天,布鲁克出现了确诊案例。艾米妮是布鲁克一家医院实验室的检验师,她告诉众邻居,医院昨天开了紧急会议,准备收治新冠肺炎患者。 灵犀问艾米妮,你们带口罩吗?艾米妮说,医院最初不让带口罩,怕引起病人恐慌,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上班必须带。灵犀因为天天在华人的微信圈里游走,口罩信息丰富。她问艾米妮,你们带的口罩是N95吗?艾米妮说,N95口罩给前线的医生护士,我们只戴一般外科口罩。灵犀说,现在病毒到处乱跑,我想让女儿翠西快回布鲁克市,但翠西居然还在纽约当义工,冠状病毒是人传人,她难道不懂吗? 乔治对灵犀说,不要担心翠西,她一心在帮助别人,上帝会保佑她的。我儿子是医学院的学生,最近也在当义工。乔治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大家看,乔治的儿子口罩都不带,给华盛顿贫困地区的民众义务检查身体。灵犀说,告诉你儿子还是要小心。乔治说,他是专业人士,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需要家长的建议。 灵犀只能在电话里跟海琴吐槽:美国人的勇敢过了头,跟病毒比谁厉害,我不赞赏这样的胆量。 海琴是灵犀同父异母的妹妹。海琴的母亲是小三,小三和原配为了同个男人打了一辈子的仗,两个女人最后谁也没赢,一前一后都得了病,郁郁而终去另一个世界比高低。灵犀和海琴倒是姐妹情深,她们已经没有母亲了,所以不能失去父亲。父亲在生意场被骗,遭人设计掉入陷阱,气急而入医院。在父亲住院的那段时间,海琴守护在父亲的床前,灵犀用尽社会关系,找法院、找律师为父亲讨回公道,一家人从来没有那样脣齿相依过。 海琴说,美国的抗病文化跟我们不同,我们若是得了感冒,肯定是静养,美国人提倡的是斗争哲学,你如果弱了,病毒就会击败你。灵犀问海琴,那翠西怎么办?我天天都在提心吊胆。海琴说,担心会让你更焦虑,只能向上帝祈祷。灵犀说,我不是基督教。海琴说,向老天祈祷也行,向观音菩萨祈祷也行。灵犀说,菩萨管我吗?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几个同学去景区爬山,到了晚上也没有回家,父母急得要去报警,我当时很气,怪父母大惊小怪,如今报应终于来了。 翠西在纽约以【裸奔】的状态当义工,灵犀只能强迫自己不闻不问。麦克在墨西哥车祸遇难,翠西只当父亲是普通的车祸,车祸后面的桃色故事,灵犀暂时遮掩住了,她要给女儿留住尊严和体面。乔治是否告诉了儿子真相,灵犀不敢问。 疫情慢慢改变人们的日常。布鲁克市又出现确诊案例了,两个确诊者是从意大利旅行回来的本地居民。灵犀常在紫藤湖边走,同邻居交换道听途说的病毒新闻,不觉之中跟乔治的话越来越多。乔治有天在湖边对她说,我很早就知道柔丝的不忠。灵犀听了,像凭空听见一声雷响,环顾四周,幸好没有其他人。她听见乔治继续说,林子里面的小木房(Cabin)就是他们幽会的地方。 乔治和灵犀的房子相隔四个邻居,两家的后院都建了篱笆,篱笆外面是野山坡。柔丝曾给灵犀描述过,爬到山坡上面,地形就平缓了,但依然是密不透风的林子,林子没有路,如果不怕树多藤杂,勇敢朝里面走,能看见一条迂回曲折的小溪,小溪边有一栋废弃的小木房,据说是从前守林人的房子。年来岁去的风霜雨雪,让小木房歪斜了身子,斑驳的木墙上爬满了紫藤,春天紫藤花开的时候,小木房便成了紫色灿耀的瀑布。 乔治突然向灵犀提及小木房,明明暗暗的画面在灵犀的眼前重叠。她猛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春天,麦克穿上牛仔衣,背起工具箱要往林子里面走。灵犀说,林子没有路,你要去哪儿?他说我想去维修林子里的小木房。灵犀说,人家的房子不管你的事。麦克说,我是不想管,但是社区有几个小孩调皮捣蛋,爱去小木房探险,我怕房子垮了,小孩出事怎么办? 灵犀不愿面对,潜意识抗拒把蛛丝马迹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她反问乔治,你怎能证明两人幽会小木房?乔治说,他在收拾柔丝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副画,紫藤花开的小木房,一男一女相拥的剪影落在房墙上。乔治后来去了一趟小木房,发现小木房周围的乱石和杂藤已经清理干净,室内做了基本的维修,像个简易的住所,角落还有个瘪气的气垫床…… 灵犀听了,牙齿突然咬疼了下嘴唇,她抬了抬手,示意乔治不要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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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Windfall画的两张图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7.30 我在后院种了好几颗桃树,春天看花,夏日里硕果累累。桃子结的太多,风一吹,掉在地上一大片。我喜欢捡落地的桃子,落地的桃子不会生涩,熟透了,满嘴的清甜香浓。 英文单词Windfall,可以翻译成落地的果子,那意思很简单,被风吹落的果子,不劳而获的果子,谁看见谁不欢喜?于是Windfall便多另一层意思:意外的惊喜之财,老天爷送你的礼物。Windfall给了我灵感,让想起朋友的故事,再结合当前混乱喧嚣的时局,我创作了小说《落地的桃子》。 《落地的桃子》在《华府新闻日报》发表后,收到北美诗人陈金茂先生的留言:“倘若没有【落地的桃子】这根红线,所有的职场故事都是散落的珠子。这是个冒险的写法!但作者似乎游刃有余,时隐时现的落桃隐喻,将散珠变成了一串燿熠闪光的珠链。” 文友林敏告诉我,读了我的小说,她才知道Windfall这个单词,原来落地的果子在英文里还比喻不劳而获的意外惊喜。我说很有意思,大风吹来的果子,是老天爷送来的。林敏说,她想起那些中了彩票的人,于是眼前有一副图,大风吹来满天的果子,果子变成了金元宝,一个个落入幸运儿的怀抱。 关于Windfall,我于是画了两张图,一张是传统意义的,捡拾落地果,另一张是老天爷送来的发财果。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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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桃子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7.22 澳华文学 2022 第2期 英文单词 windfall, 字面意思是风吹落地的果子,不劳而获的果子,还有一层意思是意外之财。病毒席卷全球,多少人失去生命,但也有人发意外之财。小说落地的桃子,就是从这个大环境下衍生出来的。 作者: 孟悟 医院后面有一片野桃林,一阵风吹来,桃子落了一地。放射技师(Radiology Technician)诗云,喜欢下班后去捡落地的桃子。落地的桃子熟透了,吃进嘴里芳甜香软。她对同事简妮说,我喜欢落地的桃子。简妮说,我也喜欢,弯弯腰就能捡一盆的收获。简妮还教了她一个英文单词Windfall,意思是被风吹落的果子,不劳而获的果子,人们看见好欢喜,于是Windfall还有另一层意思:意外的惊喜之财,老天爷送你的。 诗云在一家教会医院工作了两年,时薪20美元一小时。诗云一周只能干24小时,很显然,这是个兼职(Part time),而不是全职(Full time)。一周若能干到36个小时,才能算全职的正式工。这些年,先生乔风的生意不顺,她想早点当上正式工。 诗云所在的部门负责乳房X光检查和乳腺癌检测。简妮常和诗云开玩笑:我们每天干什么?就是跟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奶子打交道。这让诗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一个护士朋友说,什么对我最熟悉,千千万万个屁股最熟悉。 诗云告诉乔风,简妮跟她一样,也是个Part Time,只要有机会,大家都想多拿工作时间,表面上是朋友,背后也是竞争对手。简妮是当地人,诗云的英文肯定不如她,但是诗云做事仔细,对病人客气周到,再加上当地华人移民越来越多,遇到不会讲英文的华人,医院许多部门都会找诗云。诗云也有她独特的价值。 放射科还有个女技师名叫温迪,身段婀娜,宽大的工作服也掩不她玲珑的起伏,一头大波浪的深金色长发,荡漾出神秘的妩媚。她比诗云和简妮都年轻,但她医院的工龄长。温迪出了高中的校门,就上了社区大学的放射专业,没走一点弯路。那年间经济繁荣,医院每个部门需要人,温迪一上班就是全职员工,职场之路从来就没有摇摆和蹉跎过。 温迪一直淡定悠闲地上班,近些日子才感到压力从四面隐约袭来,新来的兼职放射师个个勤奋努力,业余时间也不放松,埋头苦干考下一张张资格放射证书,证书用镜框镶嵌,挂在了墙上,这明摆著就是抢班夺权的警告,盯著她福利丰厚的全职位置。但是温迪也不用担忧过度,只要自己不犯错误,谁能把她拉下马? 放射科的威廉医生,跟温迪关系极好,在工作中时不时扶她一把。简妮跟诗云私下传过小话:鬼知道他们的关系。诗云听了只是一笑,没有朝下面接,她所在的单位是医院,女人多,谣言是非也多,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搅进去。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谁知道呢?美国电影里,常有医生和护士偷情的镜头。但是没有证据最好管牢舌头。 威廉医生热情好客,每到圣诞节前,喜欢邀请众人去他家的农场作客,他的农场远离城区,要开一小时的车。威廉医生的农场里养了鸡和羊牛。威廉医生屠宰了牧场的一头小牛招待众人。肉嫩鲜滑,但诗云感觉很残忍,毕竟是主人看著长大的动物,主人怎能忍心提刀?但她没有吭声,低头吃自己的盘中餐,倒是简妮问了诗云心头的话:威廉医生,你牧场那么多可爱的动物,你跟它们有感情吗?威廉医生一脸正经地说,这个你必须分清楚,哪些动物是宠物,哪些动物是食物,若是混淆了,不仅无法享受生活,人也会搞成神经病。 从牧场回来后,温迪越来越像神经病,她逢人就说,威廉医生爱上了她,要把她接到牧场去照看牛羊。诗云和简妮都觉得她疯了?什么样的天方夜谭?威廉医生的妻子优雅娴静,三个孩子聪明活泼,一家人幸福快乐著,要她去牧场干什么?医院的女人们最怕没有新鲜爆料,温迪的故事让她们激动得像春天的野猫。流言蜚语中,院长找威廉医生谈话,威廉医生信誓旦旦地说,从来就没有的事,我和温迪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但温迪像得了病似的威胁他,骚扰他,让他不能正常工作和生活。他被逼到绝处,找了警察,对温迪发出restraining order (禁制令)。 简妮问诗云,你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诗云说,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温迪干嘛不去骚扰医院的其他男医生?简妮说,是温迪不对,明明知威廉医生是有家的人,她偏朝人家的后院撞。诗云说,中国人说,用一只手怎能拍响掌声,两个人都有原因。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受伤的是温迪,她被医院劝退了。温迪离开的那天,阴郁的天空飘著细雨,烘托出冰凉的心碎,简妮和诗云都有几分伤感,但伤感很快被狂喜冲跑。医院放射部暂时不招新人,温迪的工作小时被简妮和诗云平分。真是上天眷顾啊,她们梦寐以求的全职工作就这样到手了!那天简妮笑成了一朵玫瑰花,诗云也快乐得要飘起来。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在哭泣,就有人在欢笑。一些人丢了桃子,一些人捡了桃子。 这份全职工作对诗云就是上天送的桃子。乔风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看乔风愁眉苦脸,诗云安慰他,就当老天给你的休假吧。乔风说,这时节哪有度假的心情,还是上网找工作吧。乔风办过企业,又有博士学位,一般用人机构都嫌他资历吓人,宁可聘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也不要他。 简妮的父亲在一所四年制的州立大学工作,最近提了化学系的系主任。美国也是个讲关系的国家,靠著简妮搭的桥,乔风在里面当了兼职老师。如今美国经济发展缓慢,许多人都想在学校和政府部门谋职。乔风一直觉得当年读博士是浪费宝贵年华,没想到文凭还是有发光的时候。 诗云对乔风说,先进去踩个脚印,以后肯定有转正的机会,你有博士学位,又曾在杂志上发表过论文。乔风说,这学校是四年制,没有研究生院,不在乎论文发表,只在乎教学效果,我跟其他的兼职教授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他们都是当地人,个个英文都说得比我好。我现在只是攒些经验,希望有天能去综合大学。 去综合大学的难度更大,先混在里面看看时机。这不,时机一下就来了。系里有个女教授提前退休,她的先生是个企业主,家里已经挣下了足够的钱,她根本不在乎退休金,只希望尽早享受没有压力的生活。她的位置一退出来,一群人都在争。乔风给诗云形容:一根骨头扔到饿狗群里,你可以想象那个场面。学校放在网上的招聘广告都是装模作样糊弄公众的,是啊,自己内部都消化不过来,怎么还会招外面的人?最后争下宝座的兼职教授,因为在学校服务龄最长,大家似乎也服气。 竞争激烈的时候,人心也失去了慈善和温暖。乔风告诉诗云,几个兼职老师常在一起开玩笑,要是谁谁谁得了癌症,要是谁谁谁开车死在路上,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占他的地方,捡他的桃子?诗云苦笑道,医院病人增多,我们部门聘了两个临时放射师,她们雄心勃勃,肯定也在幻想顶替我的位置,会不会在背后咒我得了重病,要不开车夭折在半路上?这世界就是动物世界,这世界就是人吃人。 诗云忽然想多年前的一个鬼节,她和乔风去剧院看了一场话剧:度假的私人飞机栽到了密林深处,一飞机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一对年轻恋人,男子最初还帮女友疗伤,搀扶著她,希望早日走出密林,只是怎么也走不到有人的地方,食物早吃光了,人也精疲力竭。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有天女孩醒来,发现男孩的眼睛里闪出野兽的饥渴和凶狠,他居然拿刀想杀她,要吃她的肉……诗云停了故事,突然对乔风说,我们两人要是也陷在密林中,你肯定也会吃我的肉。乔风笑道,放心,我会把我的肉割下来给你充饥。谢谢你放弃国内的优越生活,陪我在美国吃苦,能娶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诗云感动得泪眼旺旺,突然叹气道,可怜的温迪,她就没有我的福气。 温迪被医院劝退后,威廉医生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轮胎被人扎了铁钉,家里的电话常在深更半夜乱响,他知道谁在搞鬼,但是又找不到证据,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郁闷紧张中,工作中也出了误诊,耽误了病人的及时治疗,院方给了他严重警告。没过半年,更大的风暴来了,威廉医生被院方调查,关于十年前一宗医疗费用的申报。医院谣言纷飞,说是威廉医生跟人合伙贪污了20万。虽然威廉医生一口咬定,是被人黑了,但院方还是跟他解了合同。诗云对简妮感慨道:2020年就要来了,但愿给每个人带来好运。 2020年来了,带著冠状病毒张牙舞爪,从中国扩散到全世界。你看不见病毒猖狂的样子,但它又无处不在,改变了地球和地球上的每个人。学校很快关门了,乔风再次失去了工作。 诗云安慰乔风,不要多想,今年的任务是把命保住。我们这里人烟稀少,应该躲得过病毒的袭击。诗云说的话刚过了一夜,医院便开了紧急会议,准备收治新冠肺炎患者。 乔风告诫诗云,你上班一定要带口罩。诗云说,医院最初不让带口罩,怕引起病人恐慌,现在上班必须带。诗云因为天天在华人的微信圈里扑腾,口罩知识完善,她对艾米妮说,我们带的口罩不是N95。艾米妮说,有什么区别吗?诗云说,只有N95才能防病毒。艾米妮于是跑到医院的管理部门去闹。部门的负责人告诉她,N95是给一线的医生和护士备用的,你们有普通的外科口罩已经很好了,现在纽约的护士连普通口罩都不能保障。 乔风说,医院的病毒浓度太大,你还是别上班吧。诗云说,我如果不上班,想顶替我的人有的是。因为病毒,医院拿了联邦补助,我们医院的员工都涨了15%的工资。乔风说,15%算什么,你们是冒著生命危险在前面拼。诗云说,虽说危险,很多人还是愿意干,几家机构捐了钱,给医护人员设了英雄奖(Hero Pay),其实医生护士得到的并不多,好多肥肉被医院的高层吞了。 病毒把美国搅得风声鹤唳。狂风暴雨中,还是有一些受益者,卖口罩卖药的就不说了,诗云部门的两个兼职员工都变成了全职。医院如今有联邦政府的医疗资助,一举一动都豪爽大方。 艾米妮的交际广,医院各部门都有她的熟人。她对诗云说,冠状病毒患者一住进来,医院就拿13000的补贴,如果病人上了呼吸机,数字就变成了39000。诗云问,如果人死了,那又拿多少呢?艾米妮说,他们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医院和家属都会拿钱。诗云说,难怪呢,美国的确诊案例像坐了火箭。 诗云回家跟乔风聊,乔风说,美国的各大媒体都报过了,CDC将病毒感染和抗体数据混在一起乱报,故意夸大灾难,其实是有经济和政治利益搅拌在里面。诗云说,前些天一群小混混在酒吧打架,两个人都挨了子弹,送进医院就一命呜呼了,但尸检确诊了冠状病毒,但就算在资助的份额里,对医院和家属都有好处。乔风说,难道没有第三方的调查?诗云说,怎么调查?尸体都火化了。目前糖尿病、心脏病、艾滋病等等患者死了,只要检测出来是阳性,统统算在冠状病毒的头上。 乔风说,前两天,本地的媒体很激动地报道,患者死亡激增,医院的停尸房满了,装尸袋也不够用了,我知道媒体常瞎说,于是自己去查数据,当天城市的死亡人数总共才45人。这国家怎么这么乱!诗云说,乱也有乱的好处,温迪和威廉医生都回来了,医院现在急切需要医护人员。威廉医生主动请愿上第一线,电视台还采访了他。 七月明朗的天空下,诗云穿过医院后面的野桃林。流光瞬息,又是一年桃子飘香的好时光。一阵风吹来,桃子落了满地。诗云一边捡桃子,一边想艾米妮教过她的那个英文单词Windfall。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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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回音

《华府新闻日报 》2020.7.16 不管你信不信,疫情的天空下,虽然瓜果飘香,但是我三个多月都没有出门,不是家门,而是小区的门。一半时间笔耕,一般时间田耕。 耕完一篇文章,知道有人读了,欣赏了,那是作者最大的欣慰。恍若之间,你对山谷唱了一首歌,山谷给你美丽的回音。 感谢《华府新闻日报》编辑,在2020年6月11日刊发了我的散文《莲花湖》。文章发表后,北美诗人作家陈金茂先生,在微信网发了推介:”我比较喜欢像《莲花湖》这类散文,在喧嚣与浮躁的当下,读《莲花湖》,给人以宁静。同时,该文是立体、深邃的。文中女画家的介入,以及莫奈油画的联想,使莲花湖的意境,犹如光的扩散,变得更丰满更有张力!孟悟写过诗,对此谙熟于心,运用于散文,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了。孟悟的作品多以北美风土人情为题材,且能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新闻事件”,迅速地化入作品。在散文新作《莲花湖》中,我们似乎也能寻及此类因素。但这绝不影响读者对莲花湖美的品赏与享受。。。” 中国作家丁玉辉先生对《莲花湖》写了随感:”《莲花湖》色彩鲜明,摇曳多姿,文短言简,容量大。有美景,有艺术,还有思想。作者用纯净独特的视角看世界,不仅写出了大自然的美,也写出了现实的残酷。从作品中,还可看出作者的智趣,也可看到她的善良和胸怀。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死的坦然,让人感到她像一只小鸟,静静的栖息在心灵的枝头,为清晨而鸣,享受着生活。作品的结尾,巧借文中安娜的话,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充满了诗味和深意。“世界没有一刻的安宁”,但作者的心灵是安宁的。她眼里只有晨光和莲花,所以总能写出精品美文。。。” 旅法作家林子留言说:“真的像莫奈的莲花池塘,这是属于你的莫奈花园,美而野趣,灵感无限,也是你秘密的伊甸园。。。” 病毒汹涌的天空下,感受文友们的共鸣和回音,记下人间真情。在我看来,虽然文章是作者创作的,但是读者的阅读也是一种再创作,拓展了作品的外延,加深了文字的内涵,思想和情感提升到了另一种境界。可见阅读的魅力,是由读者和作者共同完成。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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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晒物记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7.2 美国的社区规矩多,在后院不能随便养鸡喂鸭,或者晾晒衣服和床单。道理很简单,会破坏社区的整体形象,影响房价。20年前,我和先生搬到一个刚新建的社区。宽敞明亮的房子,绿树浓荫的自然环境,让人心安神宁。 时间一长,人就开始怀旧。我想起在故国的岁月,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飘飞斑斓的衣物,被太阳拥抱后的棉织品,散发出悠长的暖香,渐渐打开幼年的记忆。那时候我还小,父母还没有搬进单位新盖的公寓楼,我跟他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没有自家的厨房和卫生间。我记得两人洗完衣服后,一起晒衣的坝子,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天,远处传来悠悠的手风琴声。可惜那个年代没有手机,连相机都是奢侈品,要是能留下一张晒衣的照片,可以纪念旧时光的温馨和亲切。那个夕阳 斜照的黄昏,光影在窗前游移,一些久远的晒衣画面,交错重叠在我的眼前,我随手拿起笔涂抹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学过绘画,涂抹出来的人和物完全不成比例,就当一个人的涂鸦,逗自己欢喜。 搬进美国的新房住了三四年,先生对我说,做晒衣架不是难事。他联系了一家庭建筑公司,两个工人很快就把晒衣架立在了后院,晒衣架的设计颇有创意,两头的承重架,居然被打造成十字架造型。我问先生,邻居不会投诉吧?他说,应该不会被投诉,后院修了篱笆,篱笆那么高,外人看不见里面的风光,再说你又种了这么多树,等到树高叶密,除非开直升飞机,才发现得了晒衣架 — 谁闲得无聊,会干这样的事情? 夏日的衣裙飘逸轻柔,我一般都喜欢手洗,然后挂在晒衣架上。晒衣文化也算是中国的民俗文化,比如【六月六,晒红绿】。旧历的六月六这一天,家家户户晾一排红红绿绿的衣裳和被褥。据说文人在这一天晒书,商人在这一天晒钱,皇宫晒的是龙袍和文书档案……我有一位旅居欧洲的文友,常年过著悠闲庸懒的生活。她收藏了很多旧版的诗书,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把诗书放在庭院里晾晒,她告诉我,你不知道吧,书香的味道很好闻的。 华夏【晒文化】源远流长,常年的熏陶和浸润之后,难怪华人走到天涯海角,也念念不忘晒衣架。我爱我家的晒衣架,谢谢晒衣架的设计师,那十字架造型的设计,不仅让我享受晒衣的福利,还能晒梨子、菊花、豇豆,苦瓜。秋收后,我把会装瓜果的木盘子直接放在十字架上,接受阳光的沐浴。明朗干净的天空下,一波一波的果香和花香荡来漾去。一些美国人家,在收获之后,也喜欢晾晒瓜果,最常见的是番茄干(sun-dry tomatoes),另外玉米、茄子、大蒜、青椒,我也曾看他们晒过。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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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黑莓,野稻米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家园版 2020.7.1 今年我家的黑莓没有长好身子,估计被身边的杏树欺负了,歪斜在地上,有气无力结了四五个果子。家种的黑莓不够吃,没有关系,社区有个湖,湖边长满了野黑莓,我常一路走一路采着吃。 从我家走到湖边也就两三分钟的路。我们社区的湖,不是那种可以扬帆起航,烟波浩渺的湖,只能算是一个野趣盎然的大池塘,四周林深树密,杂花和野藤密砌重堆。水里的大雁野鸭成群,闹得莲花无法睡觉,岸边的合欢树正在开花,一树粉红的温柔,树边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莓果子。野生的黑莓枝条上尖刺丛生,采摘的时候可得小心几分。 黑莓果子要经历四个颜色段:青绿,火红,暗紫,深黑,一定要等到变得纯黑,才能入口。野黑莓不如超市卖的黑莓丰满光亮,但是野的味道更纯真,酸酸甜甜,带着日月山川的自然芳香。美国邻居不采野黑莓,他们认定野生的果子不安全,吃出毛病了,还要上医院,超市里什么水果都可以买。他们不吃,我一人独吃也有乐趣。 相对而言,在农村长大的美国孩子愿意接受野生果子。我曾经读过一位南方作家的散文,他说他小时候的家,田野上成片的野黑莓,父亲带着他和哥哥,拿起铁铲跟野黑莓荆棘战斗。但是到了夏天,野黑莓再不是敌人。他母亲会采摘满篮子的野黑莓,黑莓馅饼(blackberry cobbler)的温香在厨房里弥漫,那是童年难忘的美味,让70岁的他依然魂牵梦萦。马克吐温也是在美国南方(密苏里州)长大,在他的自传里,他回忆他快乐的童年,纵情拥抱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他能记住野黑莓清甜的味道,在他童年的眼睛里,黑莓汁染脏了衣服也是美丽的。 我把野黑莓的照片传给朋友。朋友长居乔治亚小城,她说野黑莓不稀奇,她今年有了新发现。因为病毒猖狂,她的日常生活改变了,旅行计划也打乱了,异国的山水看不了,那就看自家附近的山水吧,结果她发现了什么?在离家30英里的地方,发现一望无际的野稻米,不得不感慨美国地大物博,山川富饶。在海河交接的地方,一路浅滩野鹤,一路广袤的沼泽湿地,终年被稠茂的长草占领,当地人告诉她,那些长草便是野稻米。 采收野稻米是以传统的方式进行。划船进入野稻沼泽地,一人掌舵前行,另外两人用木棒敲打水中的稻杆,稻杆一摇一晃,野米纷纷落入船舱。拿回家的野米可以加工,也可以泡一夜就直接下锅。当地乡村有道传统菜,是用新鲜的野米和野兔、大蒜、洋葱、蘑菇、香草一起闷烧。美国还有人在吃野兔,这让我很难相信。 朋友告诉我,现在是六月,野稻还没有成熟,要等到八月中旬。采收野稻算是当地的娱乐文化,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划船、钓鱼、采野米,烹制美食,享受清风朗月的悠闲时光。等野稻香飘过八月的天空,相信那个时候,病毒消失了,世界也和平了。 回到主页 沼泽湖上的野稻米,朋友提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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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水中央:船过直布罗陀海峡

华府新闻日报 2020.6.18 作者:孟悟 许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个夜晚,我所坐的邮轮经过直布罗陀海峡。 暮色浓了,风也紧了,当最后一抹霞光被夜色吞噬,我看见一弯残月挂在半空,像一枚精美闪烁的银钩,钩得人心荡神驰,有吟诗作赋的冲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爬满了晶莹的星星,像是月亮亲密的伙伴,环绕在它的上下左右,无怨无悔地烘托它。 邮轮上早有通知,今夜十二点,船将驶过直布罗陀海峡。闻名于世的直布罗陀海峡,我早就对它无比向往,在中学时代的地理书里,就知道那海峡是欧洲的生命线,地中海的咽喉,沟通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唯一航线,那航线算不是最繁忙,也是最繁忙之一。每天千百艘船在海峡间穿梭往返,从欧洲到非洲,从地中海到大西洋,其经济地位不言而喻。海峡紧窄狭小,最狭处只有6.5海里,如此特殊的地势,非同寻常,使海峡成为兵家和商家都想争的宝地。谁控制了海峡,谁就能凭借五六门大炮,几十个士兵,封海锁峡,立马把地中海变成死海。 千年的风风雨雨,直布罗陀一直纷争不断,最早是阿拉伯的一个大将军,率大军跨过海峡,占领了半岛,并以他的名字命了名。十五世纪是西班牙的天下,但到了十八世纪,英国行走在日不落帝国的辉煌舞台,以强大的皇家海军搞定了直布罗陀,修了码头,驻了大军。两次世界大战中,直布罗陀都是英国海军的老窝。西班牙念念不忘直布罗陀,要求联合国作主,把海峡还给他们。英国说,那就让直布罗陀的公民自己选择,愿意选谁就投谁,投票结果让西班牙吃了个凉心透,直布罗陀的公民还是希望英国当妈。 我在邮轮上听了一个段子,西班牙说除非有一天直布罗陀的猴子能讲英语了,他们才承认直布罗陀是英国的。领土的争端自古到今,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船长宣布,邮轮过海峡时,甲板上将举行盛大的露天宴会。船长邀请众人前去狂欢。想想那个画面,一边细品香槟美酒,一边欣赏月光下的直布罗陀海峡,两岸的灯火,繁忙的码头,来来往往的大船小船,再配以热情浪漫的西班牙音乐,应该是件赏心快乐的事。 朋友提娜对我说,她坐过几次横跨大西洋的邮轮,早就见识过直布罗陀,狂欢派对她就不去了。她不去,卡扎菲的顾问(她在船上认识的新朋友)也不去。我不太清楚两个人目前的关系,也不用向提娜细问:你们是好朋友,还是已经发展成了亲密爱人?邮轮上的空气中,浪漫分子最浓,让单身男女有一见生情的氛围。我其实很清楚,提娜和顾问都是有家庭的人,爱着自己的配偶和孩子,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到了目的港,还不是各回各的家吗?旅途短暂的浪漫史,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乐曲,轻易地飘过来,又轻易地飘远了,只要在彼此的记忆里娱心悦耳。 船快到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海上突然起了狂风,风的阵势很大,似乎要把一切都席卷而去。露天宴会里的点心和饮料,全都东摇西晃,一些体积小的食物开始飞起来。风越来越大,人都似乎要刮到海里去了,船长取消了宴会,要大家回船舱,还下令手下的人,把通向甲板的门全都关闭。 我们一群人不甘心,最后找到十二楼的酒吧,酒吧有露台,顶著呼啸的狂风,看见直布罗陀海峡两岸的灯火。灯火阑珊处,共照了水天的辉煌。天长海阔,我有一刹那的迷茫,恍惚感到《诗经》中的“在水一方”,低头转身间,似乎又站在了水的中央。人在水中央,没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却有狂风扑面,惊涛骇浪。我们的前水是地中海,后水是大西洋,左岸是欧洲大陆,右岸是非洲大陆。 说起左岸的欧洲,相对而言,歌舞升平,人们富足安康,吃喝玩乐,有闲暇的时光去享受生活,当我们把目光转向右岸的非洲,右岸也有璀灿的灯火,但是在灯火的后面呢,那片辽阔而贫穷的大陆上,硝烟还在弥漫,生灵还在涂炭,许多绝望的母亲抱起她们饥饿的孩子,孩子和母亲都瘦骨嶙峋,疾病和死亡在身边无声蔓延。船上有人说,右岸的人可以凭自己的方式到左岸,飞机、轮渡、偷渡的小船……左岸也不宁静,烦恼堆积,说不完的冲突和矛盾。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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