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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Windfall画的两张图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7.30 我在后院种了好几颗桃树,春天看花,夏日里硕果累累。桃子结的太多,风一吹,掉在地上一大片。我喜欢捡落地的桃子,落地的桃子不会生涩,熟透了,满嘴的清甜香浓。 英文单词Windfall,可以翻译成落地的果子,那意思很简单,被风吹落的果子,不劳而获的果子,谁看见谁不欢喜?于是Windfall便多另一层意思:意外的惊喜之财,老天爷送你的礼物。Windfall给了我灵感,让想起朋友的故事,再结合当前混乱喧嚣的时局,我创作了小说《落地的桃子》。 《落地的桃子》在《华府新闻日报》发表后,收到北美诗人陈金茂先生的留言:“倘若没有【落地的桃子】这根红线,所有的职场故事都是散落的珠子。这是个冒险的写法!但作者似乎游刃有余,时隐时现的落桃隐喻,将散珠变成了一串燿熠闪光的珠链。” 文友林敏告诉我,读了我的小说,她才知道Windfall这个单词,原来落地的果子在英文里还比喻不劳而获的意外惊喜。我说很有意思,大风吹来的果子,是老天爷送来的。林敏说,她想起那些中了彩票的人,于是眼前有一副图,大风吹来满天的果子,果子变成了金元宝,一个个落入幸运儿的怀抱。 关于Windfall,我于是画了两张图,一张是传统意义的,捡拾落地果,另一张是老天爷送来的发财果。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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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桃子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7.22 澳华文学 2022 第2期 英文单词 windfall, 字面意思是风吹落地的果子,不劳而获的果子,还有一层意思是意外之财。病毒席卷全球,多少人失去生命,但也有人发意外之财。小说落地的桃子,就是从这个大环境下衍生出来的。 作者: 孟悟 医院后面有一片野桃林,一阵风吹来,桃子落了一地。放射技师(Radiology Technician)诗云,喜欢下班后去捡落地的桃子。落地的桃子熟透了,吃进嘴里芳甜香软。她对同事简妮说,我喜欢落地的桃子。简妮说,我也喜欢,弯弯腰就能捡一盆的收获。简妮还教了她一个英文单词Windfall,意思是被风吹落的果子,不劳而获的果子,人们看见好欢喜,于是Windfall还有另一层意思:意外的惊喜之财,老天爷送你的。 诗云在一家教会医院工作了两年,时薪20美元一小时。诗云一周只能干24小时,很显然,这是个兼职(Part time),而不是全职(Full time)。一周若能干到36个小时,才能算全职的正式工。这些年,先生乔风的生意不顺,她想早点当上正式工。 诗云所在的部门负责乳房X光检查和乳腺癌检测。简妮常和诗云开玩笑:我们每天干什么?就是跟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奶子打交道。这让诗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一个护士朋友说,什么对我最熟悉,千千万万个屁股最熟悉。 诗云告诉乔风,简妮跟她一样,也是个Part Time,只要有机会,大家都想多拿工作时间,表面上是朋友,背后也是竞争对手。简妮是当地人,诗云的英文肯定不如她,但是诗云做事仔细,对病人客气周到,再加上当地华人移民越来越多,遇到不会讲英文的华人,医院许多部门都会找诗云。诗云也有她独特的价值。 放射科还有个女技师名叫温迪,身段婀娜,宽大的工作服也掩不她玲珑的起伏,一头大波浪的深金色长发,荡漾出神秘的妩媚。她比诗云和简妮都年轻,但她医院的工龄长。温迪出了高中的校门,就上了社区大学的放射专业,没走一点弯路。那年间经济繁荣,医院每个部门需要人,温迪一上班就是全职员工,职场之路从来就没有摇摆和蹉跎过。 温迪一直淡定悠闲地上班,近些日子才感到压力从四面隐约袭来,新来的兼职放射师个个勤奋努力,业余时间也不放松,埋头苦干考下一张张资格放射证书,证书用镜框镶嵌,挂在了墙上,这明摆著就是抢班夺权的警告,盯著她福利丰厚的全职位置。但是温迪也不用担忧过度,只要自己不犯错误,谁能把她拉下马? 放射科的威廉医生,跟温迪关系极好,在工作中时不时扶她一把。简妮跟诗云私下传过小话:鬼知道他们的关系。诗云听了只是一笑,没有朝下面接,她所在的单位是医院,女人多,谣言是非也多,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搅进去。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谁知道呢?美国电影里,常有医生和护士偷情的镜头。但是没有证据最好管牢舌头。 威廉医生热情好客,每到圣诞节前,喜欢邀请众人去他家的农场作客,他的农场远离城区,要开一小时的车。威廉医生的农场里养了鸡和羊牛。威廉医生屠宰了牧场的一头小牛招待众人。肉嫩鲜滑,但诗云感觉很残忍,毕竟是主人看著长大的动物,主人怎能忍心提刀?但她没有吭声,低头吃自己的盘中餐,倒是简妮问了诗云心头的话:威廉医生,你牧场那么多可爱的动物,你跟它们有感情吗?威廉医生一脸正经地说,这个你必须分清楚,哪些动物是宠物,哪些动物是食物,若是混淆了,不仅无法享受生活,人也会搞成神经病。 从牧场回来后,温迪越来越像神经病,她逢人就说,威廉医生爱上了她,要把她接到牧场去照看牛羊。诗云和简妮都觉得她疯了?什么样的天方夜谭?威廉医生的妻子优雅娴静,三个孩子聪明活泼,一家人幸福快乐著,要她去牧场干什么?医院的女人们最怕没有新鲜爆料,温迪的故事让她们激动得像春天的野猫。流言蜚语中,院长找威廉医生谈话,威廉医生信誓旦旦地说,从来就没有的事,我和温迪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但温迪像得了病似的威胁他,骚扰他,让他不能正常工作和生活。他被逼到绝处,找了警察,对温迪发出restraining order (禁制令)。 简妮问诗云,你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诗云说,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温迪干嘛不去骚扰医院的其他男医生?简妮说,是温迪不对,明明知威廉医生是有家的人,她偏朝人家的后院撞。诗云说,中国人说,用一只手怎能拍响掌声,两个人都有原因。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受伤的是温迪,她被医院劝退了。温迪离开的那天,阴郁的天空飘著细雨,烘托出冰凉的心碎,简妮和诗云都有几分伤感,但伤感很快被狂喜冲跑。医院放射部暂时不招新人,温迪的工作小时被简妮和诗云平分。真是上天眷顾啊,她们梦寐以求的全职工作就这样到手了!那天简妮笑成了一朵玫瑰花,诗云也快乐得要飘起来。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在哭泣,就有人在欢笑。一些人丢了桃子,一些人捡了桃子。 这份全职工作对诗云就是上天送的桃子。乔风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看乔风愁眉苦脸,诗云安慰他,就当老天给你的休假吧。乔风说,这时节哪有度假的心情,还是上网找工作吧。乔风办过企业,又有博士学位,一般用人机构都嫌他资历吓人,宁可聘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也不要他。 简妮的父亲在一所四年制的州立大学工作,最近提了化学系的系主任。美国也是个讲关系的国家,靠著简妮搭的桥,乔风在里面当了兼职老师。如今美国经济发展缓慢,许多人都想在学校和政府部门谋职。乔风一直觉得当年读博士是浪费宝贵年华,没想到文凭还是有发光的时候。 诗云对乔风说,先进去踩个脚印,以后肯定有转正的机会,你有博士学位,又曾在杂志上发表过论文。乔风说,这学校是四年制,没有研究生院,不在乎论文发表,只在乎教学效果,我跟其他的兼职教授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他们都是当地人,个个英文都说得比我好。我现在只是攒些经验,希望有天能去综合大学。 去综合大学的难度更大,先混在里面看看时机。这不,时机一下就来了。系里有个女教授提前退休,她的先生是个企业主,家里已经挣下了足够的钱,她根本不在乎退休金,只希望尽早享受没有压力的生活。她的位置一退出来,一群人都在争。乔风给诗云形容:一根骨头扔到饿狗群里,你可以想象那个场面。学校放在网上的招聘广告都是装模作样糊弄公众的,是啊,自己内部都消化不过来,怎么还会招外面的人?最后争下宝座的兼职教授,因为在学校服务龄最长,大家似乎也服气。 竞争激烈的时候,人心也失去了慈善和温暖。乔风告诉诗云,几个兼职老师常在一起开玩笑,要是谁谁谁得了癌症,要是谁谁谁开车死在路上,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占他的地方,捡他的桃子?诗云苦笑道,医院病人增多,我们部门聘了两个临时放射师,她们雄心勃勃,肯定也在幻想顶替我的位置,会不会在背后咒我得了重病,要不开车夭折在半路上?这世界就是动物世界,这世界就是人吃人。 诗云忽然想多年前的一个鬼节,她和乔风去剧院看了一场话剧:度假的私人飞机栽到了密林深处,一飞机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一对年轻恋人,男子最初还帮女友疗伤,搀扶著她,希望早日走出密林,只是怎么也走不到有人的地方,食物早吃光了,人也精疲力竭。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有天女孩醒来,发现男孩的眼睛里闪出野兽的饥渴和凶狠,他居然拿刀想杀她,要吃她的肉……诗云停了故事,突然对乔风说,我们两人要是也陷在密林中,你肯定也会吃我的肉。乔风笑道,放心,我会把我的肉割下来给你充饥。谢谢你放弃国内的优越生活,陪我在美国吃苦,能娶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诗云感动得泪眼旺旺,突然叹气道,可怜的温迪,她就没有我的福气。 温迪被医院劝退后,威廉医生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轮胎被人扎了铁钉,家里的电话常在深更半夜乱响,他知道谁在搞鬼,但是又找不到证据,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郁闷紧张中,工作中也出了误诊,耽误了病人的及时治疗,院方给了他严重警告。没过半年,更大的风暴来了,威廉医生被院方调查,关于十年前一宗医疗费用的申报。医院谣言纷飞,说是威廉医生跟人合伙贪污了20万。虽然威廉医生一口咬定,是被人黑了,但院方还是跟他解了合同。诗云对简妮感慨道:2020年就要来了,但愿给每个人带来好运。 2020年来了,带著冠状病毒张牙舞爪,从中国扩散到全世界。你看不见病毒猖狂的样子,但它又无处不在,改变了地球和地球上的每个人。学校很快关门了,乔风再次失去了工作。 诗云安慰乔风,不要多想,今年的任务是把命保住。我们这里人烟稀少,应该躲得过病毒的袭击。诗云说的话刚过了一夜,医院便开了紧急会议,准备收治新冠肺炎患者。 乔风告诫诗云,你上班一定要带口罩。诗云说,医院最初不让带口罩,怕引起病人恐慌,现在上班必须带。诗云因为天天在华人的微信圈里扑腾,口罩知识完善,她对艾米妮说,我们带的口罩不是N95。艾米妮说,有什么区别吗?诗云说,只有N95才能防病毒。艾米妮于是跑到医院的管理部门去闹。部门的负责人告诉她,N95是给一线的医生和护士备用的,你们有普通的外科口罩已经很好了,现在纽约的护士连普通口罩都不能保障。 乔风说,医院的病毒浓度太大,你还是别上班吧。诗云说,我如果不上班,想顶替我的人有的是。因为病毒,医院拿了联邦补助,我们医院的员工都涨了15%的工资。乔风说,15%算什么,你们是冒著生命危险在前面拼。诗云说,虽说危险,很多人还是愿意干,几家机构捐了钱,给医护人员设了英雄奖(Hero Pay),其实医生护士得到的并不多,好多肥肉被医院的高层吞了。 病毒把美国搅得风声鹤唳。狂风暴雨中,还是有一些受益者,卖口罩卖药的就不说了,诗云部门的两个兼职员工都变成了全职。医院如今有联邦政府的医疗资助,一举一动都豪爽大方。 艾米妮的交际广,医院各部门都有她的熟人。她对诗云说,冠状病毒患者一住进来,医院就拿13000的补贴,如果病人上了呼吸机,数字就变成了39000。诗云问,如果人死了,那又拿多少呢?艾米妮说,他们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医院和家属都会拿钱。诗云说,难怪呢,美国的确诊案例像坐了火箭。 诗云回家跟乔风聊,乔风说,美国的各大媒体都报过了,CDC将病毒感染和抗体数据混在一起乱报,故意夸大灾难,其实是有经济和政治利益搅拌在里面。诗云说,前些天一群小混混在酒吧打架,两个人都挨了子弹,送进医院就一命呜呼了,但尸检确诊了冠状病毒,但就算在资助的份额里,对医院和家属都有好处。乔风说,难道没有第三方的调查?诗云说,怎么调查?尸体都火化了。目前糖尿病、心脏病、艾滋病等等患者死了,只要检测出来是阳性,统统算在冠状病毒的头上。 乔风说,前两天,本地的媒体很激动地报道,患者死亡激增,医院的停尸房满了,装尸袋也不够用了,我知道媒体常瞎说,于是自己去查数据,当天城市的死亡人数总共才45人。这国家怎么这么乱!诗云说,乱也有乱的好处,温迪和威廉医生都回来了,医院现在急切需要医护人员。威廉医生主动请愿上第一线,电视台还采访了他。 七月明朗的天空下,诗云穿过医院后面的野桃林。流光瞬息,又是一年桃子飘香的好时光。一阵风吹来,桃子落了满地。诗云一边捡桃子,一边想艾米妮教过她的那个英文单词Windfall。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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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回音

《华府新闻日报 》2020.7.16 不管你信不信,疫情的天空下,虽然瓜果飘香,但是我三个多月都没有出门,不是家门,而是小区的门。一半时间笔耕,一般时间田耕。 耕完一篇文章,知道有人读了,欣赏了,那是作者最大的欣慰。恍若之间,你对山谷唱了一首歌,山谷给你美丽的回音。 感谢《华府新闻日报》编辑,在2020年6月11日刊发了我的散文《莲花湖》。文章发表后,北美诗人作家陈金茂先生,在微信网发了推介:”我比较喜欢像《莲花湖》这类散文,在喧嚣与浮躁的当下,读《莲花湖》,给人以宁静。同时,该文是立体、深邃的。文中女画家的介入,以及莫奈油画的联想,使莲花湖的意境,犹如光的扩散,变得更丰满更有张力!孟悟写过诗,对此谙熟于心,运用于散文,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了。孟悟的作品多以北美风土人情为题材,且能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新闻事件”,迅速地化入作品。在散文新作《莲花湖》中,我们似乎也能寻及此类因素。但这绝不影响读者对莲花湖美的品赏与享受。。。” 中国作家丁玉辉先生对《莲花湖》写了随感:”《莲花湖》色彩鲜明,摇曳多姿,文短言简,容量大。有美景,有艺术,还有思想。作者用纯净独特的视角看世界,不仅写出了大自然的美,也写出了现实的残酷。从作品中,还可看出作者的智趣,也可看到她的善良和胸怀。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死的坦然,让人感到她像一只小鸟,静静的栖息在心灵的枝头,为清晨而鸣,享受着生活。作品的结尾,巧借文中安娜的话,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充满了诗味和深意。“世界没有一刻的安宁”,但作者的心灵是安宁的。她眼里只有晨光和莲花,所以总能写出精品美文。。。” 旅法作家林子留言说:“真的像莫奈的莲花池塘,这是属于你的莫奈花园,美而野趣,灵感无限,也是你秘密的伊甸园。。。” 病毒汹涌的天空下,感受文友们的共鸣和回音,记下人间真情。在我看来,虽然文章是作者创作的,但是读者的阅读也是一种再创作,拓展了作品的外延,加深了文字的内涵,思想和情感提升到了另一种境界。可见阅读的魅力,是由读者和作者共同完成。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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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晒物记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7.2 美国的社区规矩多,在后院不能随便养鸡喂鸭,或者晾晒衣服和床单。道理很简单,会破坏社区的整体形象,影响房价。20年前,我和先生搬到一个刚新建的社区。宽敞明亮的房子,绿树浓荫的自然环境,让人心安神宁。 时间一长,人就开始怀旧。我想起在故国的岁月,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飘飞斑斓的衣物,被太阳拥抱后的棉织品,散发出悠长的暖香,渐渐打开幼年的记忆。那时候我还小,父母还没有搬进单位新盖的公寓楼,我跟他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没有自家的厨房和卫生间。我记得两人洗完衣服后,一起晒衣的坝子,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天,远处传来悠悠的手风琴声。可惜那个年代没有手机,连相机都是奢侈品,要是能留下一张晒衣的照片,可以纪念旧时光的温馨和亲切。那个夕阳 斜照的黄昏,光影在窗前游移,一些久远的晒衣画面,交错重叠在我的眼前,我随手拿起笔涂抹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学过绘画,涂抹出来的人和物完全不成比例,就当一个人的涂鸦,逗自己欢喜。 搬进美国的新房住了三四年,先生对我说,做晒衣架不是难事。他联系了一家庭建筑公司,两个工人很快就把晒衣架立在了后院,晒衣架的设计颇有创意,两头的承重架,居然被打造成十字架造型。我问先生,邻居不会投诉吧?他说,应该不会被投诉,后院修了篱笆,篱笆那么高,外人看不见里面的风光,再说你又种了这么多树,等到树高叶密,除非开直升飞机,才发现得了晒衣架 — 谁闲得无聊,会干这样的事情? 夏日的衣裙飘逸轻柔,我一般都喜欢手洗,然后挂在晒衣架上。晒衣文化也算是中国的民俗文化,比如【六月六,晒红绿】。旧历的六月六这一天,家家户户晾一排红红绿绿的衣裳和被褥。据说文人在这一天晒书,商人在这一天晒钱,皇宫晒的是龙袍和文书档案……我有一位旅居欧洲的文友,常年过著悠闲庸懒的生活。她收藏了很多旧版的诗书,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把诗书放在庭院里晾晒,她告诉我,你不知道吧,书香的味道很好闻的。 华夏【晒文化】源远流长,常年的熏陶和浸润之后,难怪华人走到天涯海角,也念念不忘晒衣架。我爱我家的晒衣架,谢谢晒衣架的设计师,那十字架造型的设计,不仅让我享受晒衣的福利,还能晒梨子、菊花、豇豆,苦瓜。秋收后,我把会装瓜果的木盘子直接放在十字架上,接受阳光的沐浴。明朗干净的天空下,一波一波的果香和花香荡来漾去。一些美国人家,在收获之后,也喜欢晾晒瓜果,最常见的是番茄干(sun-dry tomatoes),另外玉米、茄子、大蒜、青椒,我也曾看他们晒过。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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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黑莓,野稻米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家园版 2020.7.1 今年我家的黑莓没有长好身子,估计被身边的杏树欺负了,歪斜在地上,有气无力结了四五个果子。家种的黑莓不够吃,没有关系,社区有个湖,湖边长满了野黑莓,我常一路走一路采着吃。 从我家走到湖边也就两三分钟的路。我们社区的湖,不是那种可以扬帆起航,烟波浩渺的湖,只能算是一个野趣盎然的大池塘,四周林深树密,杂花和野藤密砌重堆。水里的大雁野鸭成群,闹得莲花无法睡觉,岸边的合欢树正在开花,一树粉红的温柔,树边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莓果子。野生的黑莓枝条上尖刺丛生,采摘的时候可得小心几分。 黑莓果子要经历四个颜色段:青绿,火红,暗紫,深黑,一定要等到变得纯黑,才能入口。野黑莓不如超市卖的黑莓丰满光亮,但是野的味道更纯真,酸酸甜甜,带着日月山川的自然芳香。美国邻居不采野黑莓,他们认定野生的果子不安全,吃出毛病了,还要上医院,超市里什么水果都可以买。他们不吃,我一人独吃也有乐趣。 相对而言,在农村长大的美国孩子愿意接受野生果子。我曾经读过一位南方作家的散文,他说他小时候的家,田野上成片的野黑莓,父亲带着他和哥哥,拿起铁铲跟野黑莓荆棘战斗。但是到了夏天,野黑莓再不是敌人。他母亲会采摘满篮子的野黑莓,黑莓馅饼(blackberry cobbler)的温香在厨房里弥漫,那是童年难忘的美味,让70岁的他依然魂牵梦萦。马克吐温也是在美国南方(密苏里州)长大,在他的自传里,他回忆他快乐的童年,纵情拥抱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他能记住野黑莓清甜的味道,在他童年的眼睛里,黑莓汁染脏了衣服也是美丽的。 我把野黑莓的照片传给朋友。朋友长居乔治亚小城,她说野黑莓不稀奇,她今年有了新发现。因为病毒猖狂,她的日常生活改变了,旅行计划也打乱了,异国的山水看不了,那就看自家附近的山水吧,结果她发现了什么?在离家30英里的地方,发现一望无际的野稻米,不得不感慨美国地大物博,山川富饶。在海河交接的地方,一路浅滩野鹤,一路广袤的沼泽湿地,终年被稠茂的长草占领,当地人告诉她,那些长草便是野稻米。 采收野稻米是以传统的方式进行。划船进入野稻沼泽地,一人掌舵前行,另外两人用木棒敲打水中的稻杆,稻杆一摇一晃,野米纷纷落入船舱。拿回家的野米可以加工,也可以泡一夜就直接下锅。当地乡村有道传统菜,是用新鲜的野米和野兔、大蒜、洋葱、蘑菇、香草一起闷烧。美国还有人在吃野兔,这让我很难相信。 朋友告诉我,现在是六月,野稻还没有成熟,要等到八月中旬。采收野稻算是当地的娱乐文化,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划船、钓鱼、采野米,烹制美食,享受清风朗月的悠闲时光。等野稻香飘过八月的天空,相信那个时候,病毒消失了,世界也和平了。 回到主页 沼泽湖上的野稻米,朋友提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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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水中央:船过直布罗陀海峡

华府新闻日报 2020.6.18 作者:孟悟 许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个夜晚,我所坐的邮轮经过直布罗陀海峡。 暮色浓了,风也紧了,当最后一抹霞光被夜色吞噬,我看见一弯残月挂在半空,像一枚精美闪烁的银钩,钩得人心荡神驰,有吟诗作赋的冲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爬满了晶莹的星星,像是月亮亲密的伙伴,环绕在它的上下左右,无怨无悔地烘托它。 邮轮上早有通知,今夜十二点,船将驶过直布罗陀海峡。闻名于世的直布罗陀海峡,我早就对它无比向往,在中学时代的地理书里,就知道那海峡是欧洲的生命线,地中海的咽喉,沟通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唯一航线,那航线算不是最繁忙,也是最繁忙之一。每天千百艘船在海峡间穿梭往返,从欧洲到非洲,从地中海到大西洋,其经济地位不言而喻。海峡紧窄狭小,最狭处只有6.5海里,如此特殊的地势,非同寻常,使海峡成为兵家和商家都想争的宝地。谁控制了海峡,谁就能凭借五六门大炮,几十个士兵,封海锁峡,立马把地中海变成死海。 千年的风风雨雨,直布罗陀一直纷争不断,最早是阿拉伯的一个大将军,率大军跨过海峡,占领了半岛,并以他的名字命了名。十五世纪是西班牙的天下,但到了十八世纪,英国行走在日不落帝国的辉煌舞台,以强大的皇家海军搞定了直布罗陀,修了码头,驻了大军。两次世界大战中,直布罗陀都是英国海军的老窝。西班牙念念不忘直布罗陀,要求联合国作主,把海峡还给他们。英国说,那就让直布罗陀的公民自己选择,愿意选谁就投谁,投票结果让西班牙吃了个凉心透,直布罗陀的公民还是希望英国当妈。 我在邮轮上听了一个段子,西班牙说除非有一天直布罗陀的猴子能讲英语了,他们才承认直布罗陀是英国的。领土的争端自古到今,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船长宣布,邮轮过海峡时,甲板上将举行盛大的露天宴会。船长邀请众人前去狂欢。想想那个画面,一边细品香槟美酒,一边欣赏月光下的直布罗陀海峡,两岸的灯火,繁忙的码头,来来往往的大船小船,再配以热情浪漫的西班牙音乐,应该是件赏心快乐的事。 朋友提娜对我说,她坐过几次横跨大西洋的邮轮,早就见识过直布罗陀,狂欢派对她就不去了。她不去,卡扎菲的顾问(她在船上认识的新朋友)也不去。我不太清楚两个人目前的关系,也不用向提娜细问:你们是好朋友,还是已经发展成了亲密爱人?邮轮上的空气中,浪漫分子最浓,让单身男女有一见生情的氛围。我其实很清楚,提娜和顾问都是有家庭的人,爱着自己的配偶和孩子,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到了目的港,还不是各回各的家吗?旅途短暂的浪漫史,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乐曲,轻易地飘过来,又轻易地飘远了,只要在彼此的记忆里娱心悦耳。 船快到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海上突然起了狂风,风的阵势很大,似乎要把一切都席卷而去。露天宴会里的点心和饮料,全都东摇西晃,一些体积小的食物开始飞起来。风越来越大,人都似乎要刮到海里去了,船长取消了宴会,要大家回船舱,还下令手下的人,把通向甲板的门全都关闭。 我们一群人不甘心,最后找到十二楼的酒吧,酒吧有露台,顶著呼啸的狂风,看见直布罗陀海峡两岸的灯火。灯火阑珊处,共照了水天的辉煌。天长海阔,我有一刹那的迷茫,恍惚感到《诗经》中的“在水一方”,低头转身间,似乎又站在了水的中央。人在水中央,没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却有狂风扑面,惊涛骇浪。我们的前水是地中海,后水是大西洋,左岸是欧洲大陆,右岸是非洲大陆。 说起左岸的欧洲,相对而言,歌舞升平,人们富足安康,吃喝玩乐,有闲暇的时光去享受生活,当我们把目光转向右岸的非洲,右岸也有璀灿的灯火,但是在灯火的后面呢,那片辽阔而贫穷的大陆上,硝烟还在弥漫,生灵还在涂炭,许多绝望的母亲抱起她们饥饿的孩子,孩子和母亲都瘦骨嶙峋,疾病和死亡在身边无声蔓延。船上有人说,右岸的人可以凭自己的方式到左岸,飞机、轮渡、偷渡的小船……左岸也不宁静,烦恼堆积,说不完的冲突和矛盾。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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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et Chen Jinmao and His Poems

Mr. Chen Jinmao, an established Chinese writer, has published many works, including historical novels, poetry collections, children’s literature, etc. His works have won many awards, such as the “Hundred Flowers Literature Award”(Fujian provincial government) and “Fujian Literature Excellent Works Award”. His works have been collected in many anthologies, such as “Thirty years of Fujian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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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湖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0.6.11 外面的世界喧闹无序,而美国郊区的生活依然静好安闲。一年最好的时光是初夏,初夏最美的时刻在清晨。清晨走在社区的湖边,合欢树开了一树粉红的温柔,合欢树下的野黑莓蓬勃地生长着,一颗一颗丰满圆润的黑果子在风中摇头晃脑,期待有人采摘她们,否则存在的意义在哪儿?满湖的莲花正在绽蕊舒瓣,莲花的清香,一蓬一蓬的散得很开,缠绕着栀子花和金银花的幽芳,在空气里自由荡漾,也只有在清晨才能领略这般心旷神怡的香气,也只有在清晨才能看莲花优雅打开花瓣。 湖边散步的时候碰见一位新邻居,她也是清晨来看莲花盛开。她说到了中午12点,太阳的力量大了,莲花纷纷关上花瓣睡觉。邻居名叫安娜,是一位业余画家,在离我们社区50英里的一家艺术馆当解说员。她说本来冠状病毒已经慢慢散去,艺术馆也要开门了,哪料到弗洛伊德的死亡引发抗议游行,全美各个城市都在闹。一群混在游行队伍的暴徒打、砸、抢、烧,让城市的艺术展览厅遭了殃。 安娜说,好多艺术家都哭了,他们数十年的心血成了灰烬,就算有保险公司的赔偿,也安抚不了受伤的灵魂。安娜还算幸运,她去年在艺术展览厅租了个工作室,后来房租涨价,她没有续约。这样也好,她把大部分作品拿回了家,没有被暴徒的一把火烧掉。 安娜告诉我,她在我们社区买下房子,就是看上了开满了莲花的湖,让她联想起莫奈的睡莲。我说我们这个莲花湖是野湖,周围的花草树木从没人修整,自由自在地开花结果,所以物业费便宜;我朋友住在高尔夫球场,草坪、雕塑、湖水、喷泉都有专人打理,同样面积和质量的房子,房价会贵出将近10万美元。安娜说,她不看重人工打造的花园和草坪,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莫奈当年在巴黎郊区买房,他的花园就是任凭植物随意成长,拒绝有规有矩的园艺设计。莫奈花园的池塘,一朵一朵的睡莲在盛开,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也激发了莫奈的创作力和想象力。 我对安娜说,我不太懂画,我曾在纽约的艺术馆看过莫奈的睡莲,朦朦胧胧的,像起了雾气。安娜说,莫奈开始创作睡莲的时候,已经步入晚年,眼睛得了白内障。我说难怪呢,也真是天才,大师用病眼看莲花,也能画出惊世的名作。 我散步回家后告诉老公,你从来不去湖边走走,你总是嫌湖边树林太野,不属于人类,属于动物。但是我今天遇见一位画家,她说湖水里的莲花让她想起莫奈的睡莲,于是毫不犹豫买下我们小区的房子。老公说,她喜欢就好,祝愿她成为当代的莫奈。我一个华人朋友说,喜欢野湖野林子都是借口,可能就是想省10万美元,还是住在高尔夫球场舒服,精心修整的草坪和喷泉看着就心旷神怡。 每个人都自由的生活方式。我倒是觉得安娜不想省钱,而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跟安娜成了朋友后,她传了一些作品给我看。我昨天看了她的新画,一群男女在一个老者的葬礼上,表情神态各异。我说看了你的作品后,感觉很震撼,如果哪天我离开世界,千万不要上讣告,静悄悄地一人上路,谁也不要通知,别打扰亲友的日常生活。 安娜说,我和你是同样的姿态和观念,死亡是一个人的事,跟他人无关,如果她走了,她也不需要葬礼。我说是的,最好连棺材都省了,想着都难受,看看你画中的老人,可怜地躺在玻璃棺材里,已经不能动了,却要迎接四面八方的目光:悲伤的,好奇的,心怀鬼胎的,暗自开心的…… 她的画给了我灵感,我想写一篇短小说,名字想好了,《葬礼上的目光》。我一个文友曾告诉我,他喜欢看报纸上的死亡讣告(obituaries),从讣告中的文字中找寻灵感。在我看来,比起文字,色彩和画面对人的冲击感更强烈。 今天早晨我走在湖边,看见安娜在湖边拍照,她说清晨的睡莲和夕阳中的睡莲,各有各的韵味和姿态。她绘画时喜欢看着电脑里的照片画,在创作过程中,会揉入一些艺术想象。我们正聊着,一只野鹅尖叫着,突然飞到了湖面上,涟漪激动地朝四周散去,层层的光环中,莲花慌乱地摇了摇头。 安娜说,世界没有一刻的安宁,随时都要接受改变。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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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第一次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2020.6.4 五六年前,为了搜集写作素材,我加入了一个女性的心理论坛(Psychology Forum)。每两周一次活动,年龄相近的八个人分成一个小组,探讨心理困惑,分享战胜心理危机的人生经验。 主持人常鼓励会员把内心的怯弱和尴尬说出来。我记得一个红发女子说,她不敢去参加高中毕业三十周年庆,因为年少不懂事,跟男的女的都胡乱搞过,她不愿面对那些老同学,会牵动出从前的羞耻。主持人问她,高中毕业后,老同学你都没见吗?女子说,高中毕业的10周年庆我去过,那时没觉得尴尬。主持人说,一切都没有变,变化的是你的内心,我们这个年龄段荷尔蒙上蹿下跳,带动了情绪和心理的起伏不定。女子说,感觉是不一样了,似乎10周年的那次聚会昨天才去的,怎么一觉醒来20年就没有了?另个成员说,为什么年龄越大,越觉得时间快如闪电?我感觉高中的舞会就发生在上一周,不知是谁把我的时间偷走了? 听了她们的讨论,我也有类似的心理情绪:小时候盼着过节,感觉时间爬得好慢。现在根本不想过节过年,因为转眼又是一年,转眼已走进人生的下半场。 主持人给众人了解释这个现象:如果你已经活了80岁,过去的一年是你的八十分之一;但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过去的一年是他的八分之一,八分之一跟八十分之一来个对照,哪个更大?哪个给你的冲击感更强烈? 人为什么对年少的记忆永不消退,终身难忘,因为生命中初次的体验总是铭心刻骨。第一次去迪斯尼,第一次面朝大海,第一次坐飞机看见翻涌的云海激动不已。当我们渐渐长大后,再美的人文风景和自然风光也很难让我们欢呼雀跃 – 成长的过程伴随酸甜苦辣,伤痛和挣扎,但也拥有了一份见惯不怪的淡定从容。 我曾经把这系列的体验,融入到我的创作中,我在小说《纽约紫水晶》写过:“就算白发苍苍,耳聋眼花,也记得初恋的朦胧,第一次搬进大学公寓楼的激动,第一次面试的紧张,第一次升职加薪的喜悦,与心心相印的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初为人母的喜极而泣……生命中的第一次,铭刻心骨,大都发生在童年到青年的时间段,也就是7岁到27岁的二十年,过了这个黄金二十年,生命按部就班,没有多少惊喜让你记忆犹新。” 无论过了多少年,我依然清晰记得小时候的家。父母在房间里贴了两张地图,一张是中国的,一张是世界的。我喜欢从地图上看那些大海大洋,高山长河,一串一串的城市的名字,像明珠一样,光芒四射,我想象有一天能拥抱那片光芒。在我成长的那个年代,中国刚对世界打开大门,经济落后,物质匮乏,我十岁以前,连火车都没有坐过。 喜悦来得太快,快得不可思议,我居然在小学的一个暑假坐了飞机。这要感谢我的父亲。那个夏天母亲带我去云南看她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二姨。二姨在云南个旧。从个旧到重庆,山重水复,千里迢迢,首先要坐火车到贵阳,贵阳再转昆明,到了昆明还要换乘长途汽车 –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折腾和辛劳。 我父亲认为,我母亲刚做完心脏手术,不宜长途颠簸,母女俩一病一幼,还是坐飞机去昆明吧,经济上的损失可以忍一忍。三十多年荡悠悠远去了,那时的欢呼雀跃依然跳在眼前。记得去机场的那个早晨,一家三口四点就出发了。上世纪80年代的重庆城还没有国际机场,坐飞机要去白市驿机场,机场是民国政府所建,地处远郊,离市区好几十公里。我记得父亲带着我们辗转了好几趟公车,又走了好长的路,但我精神十足,一路像喝了兴奋剂。 第一次坐飞机,那份快乐的震撼,很多年后无法想象,很多年后我最怕坐飞机。长途飞机的颠簸和疲惫,让我度“时”如年,我尽量避开靠窗的座位,为了上卫生间方便。偶尔回想起童年看云海的极乐,还是觉得当小孩子好,快乐的理由简单淳朴,内心充满了对世界的渴望。 生命中难忘的第一次,相信每个作家对自己的处女作永铭于心。我十五岁那年,同学闫梅要离开重庆,远行拉萨,去跟父母团聚。闫梅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她杏眼银星,肤如凝脂,嫣然一笑时媚若春天的花。她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同学纷纷为她留言,我写了一首诗《送友进藏》。大概过了半年,这首诗刊登在《拉萨晚报》。谢谢闫梅的父亲闫编辑,他刊发了我的处女作。生命中的开天辟地,文字变了铅字,文学的幼芽在我内心悄然萌出一叶嫩绿。 许多年后,我在中国常规出版了十本书,在海内外刊物发表了数百万字的作品,十五岁的处女作依然珍惜于心。每当我创作遭遇瓶颈,文枯句涩,对自己的能力开始怀疑时,我常用处女作鼓励自己:你应该行的,因为你年少时的文字就上过报纸。 难忘处女作,也难忘我的高中同桌余群同学。《送友进藏》见报时,我已经转学。余群拿着样报和稿费,敲开了我的家门,用欢喜拥抱了我。余群是校花级别的美女,跟闫梅一样,她也多才多艺。在学校的文艺表演会上,她歌声甜亮,舞姿楚楚动人。余群文笔出众,语文老师喜欢她的作文。千山万水远去后,我依然记得她优雅大方的笑容,她的真诚,她的美丽。我后来创作的长篇小说《橡树下的诱惑》,女主角莹雪的仪容就是以她为原型。这本书前后修改了十年,倾注了我最真最初的感情。如果以市场说话,《橡树下的诱惑》是我所有出版小说中最成功的一部,入选简帛书城 “十本值得收藏的优秀文学书籍推荐” ; 出版公司耗资做了音频软件,放在多家听书网站上。 敲敲打打汉字二十年,溯流追源,谢谢处女作。时光流转中,青春记忆里的华彩和真情,注定要伴我一生。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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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的那些海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2020.5.28 我成长在一个内陆的大城市,城市周围群山环绕,云雾飘渺。我从小就渴望看见大海,那无边无涯的幽蓝与神秘却只能在电影和图片中领略。长大后有了条件,可以去外边走走,我最爱的旅行方式就是坐邮轮,因为可以站在甲板上看千遍不腻的大海,浩瀚广阔,给人无限的想象。我先生总是说,海有什么好看的,一辈子看两眼就够了,还不如坐在家庭影院里,舒舒服服地欣赏碟片里那些制作精美的旅游节目。 我还是喜欢亲身感受,不知不觉间对邮轮上了瘾,特别是加勒比海沿线,因为便宜,同一条航线同一个邮轮,我坐过好多次还嫌不够。加勒比海的海和岛是天上的人间。畅游其间,可以融化你的万千烦恼。业余时间在网上寻找便宜的邮轮船票,便成了我的一大爱好。 为什么爱海?大海总是同人类的文明息息相关。纵横人类五千年的发展史,文明总是诞生在有水源的地方,比如大河文明和大海文明,大河文明平缓、温和保守,人们安居乐业。恒河文明和黄河文明都属于大河文明。而大海文明纵横驰骋,包罗万象。碧波荡漾的爱琴海是希腊文明的摇篮,其辉煌的光芒,照亮了历史的天空。 我总是以一种感恩和幸福的心情,去见识和感受世界上的那些海。我喜欢夏威夷的海,蓝得滋心润肺,蓝得不可琢磨,碧空丽日下,海水那样透明、完整和彻底,像婴儿的眼睛,又像少女天真善良的心。但是到了黄昏,水色便厚重了起来,像调色板上的一抹深蓝,带著不可琢磨的神秘与抽象。清风过面,涛声富有节奏,像一段萧邦的夜曲,总觉得世界充满了音乐,幸福而安详。 至于加勒比海,它最让我惊叹的是它绮丽的海光,荡漾出七彩斑斓的色彩。我曾坐邮轮去过加勒比海的一个私属小岛,如果不是跌落人间的仙境,那也是仙境中的人间。当邮轮向海岛开去时,无边的风景在晨光中流淌,海水最初是深沉厚重的蓝色,离目的地越近,水色开始明媚起来,梦幻起来,有一种绿,鲜若翠羽、碧如春柳;有一种蓝,晶莹剔透,博爱慈仁,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海!让人目瞪口呆的绝色和惊艳,不得不感慨造物主的智慧与神奇。如果你看过《Survival Islands》(幸存岛)这部电影,你会觉得我对海水的描写并没有夸张。《Survival Islands》的外景地,也是在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 看见过墨西哥湾的海,也是坐邮轮去的,在一个海岛的港口,我们换小船靠近尤堪坦半岛。尤堪坦半岛是玛雅文明的发源地,那海水晶莹清亮,如发光的水晶,几米深的地方,也能看清楚五彩缤纷的鱼和珊瑚。风吹在脸上,船继续朝前开,在你不经意的仰头之间,悬崖之上,蓝天之下,玛雅金字塔傲然立在那里,有著无法形容的宏伟瑰丽,历史的风景在眼前绵延,千年的日晒雨淋,千年的神秘故事。岁月如歌,萦绕在夕阳中的神殿,海风吹过,是谁在传唱玛雅遥远的辉煌? 每当行走在欧洲大陆,我肯定要去感受一下地中海。地中海的那份蔚蓝,平静优雅,似乎可以浩瀚地包容天下。我们的车从罗马出发,上了80号高速公路,再向北而行,直到法国南部的尼斯,高速公路是沿著地中海蜿蜒而上,一路迤逦的风光,一路的诗和歌,一路妩媚流转的传奇长画。长画里葱茏的青山、石砌的小教堂、绵延无边的葡萄园、长满橄榄树和橘子树的古城,若曼风格的红色屋顶走进眼底。 夕阳漫不经心走过,跌落在千年的古城上,突然绽放出最强烈的辉煌,于是古城得了加冕,披一身薄如蝉翼的金纱。浩渺长天下,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华美的温暖。 若是停下车,站在某个山头看地中海的古城,山与水、天与地、城市与葡萄园、小木屋和古城堡,一望无涯的辽阔华丽,这样的气氛很容易引发人的幽古之思,遥想罗马帝国的灿烂文明,辉煌中的血腥和残忍。 如果有人问我,地中海同加勒比海有什么不同,很明显,地中海的人类文明要厚重得多。地中海的北面有罗马文明和希腊文明,南面有埃及文明,被地中海滋润的土地,博大而精深的文化在那里沉淀,绵延著人类不绝的聪慧和才智。 我见过的海多是温柔平静的,但也与愤怒的大海相遇过,风卷云涌,怒海滔天。十几万吨的大邮轮也被它搞得东摇西晃,像个醉鬼。那一次,我坐的邮轮经过了百慕大三角区。人们一提起百慕大,便是一系列恐怖的联想,那些不可思议的失踪事件,多少飞机和轮船在百慕大三角区诡异地消失了,事后连残骸碎片都找不著。然而越是神秘的现象,越会激起人们冒险的欲望。我后来在百慕大呆了一周,那是个优雅迷人的地方,风景很美,但是生活太贵。从百慕大归来,我创作了一部商战职场的长篇小说,名叫《逃离华尔街》,那是一个关于中国女人角逐华尔街职场,征战金融商战的曲折故事。这部小说让我同百慕大拉扯上了关系。因为出版编辑在我修改的时候,要求我写出华尔街是怎样设立金融骗局的、国企是怎样四处圈钱的、国有资产是怎样在海外流失的。 感谢海上航行的日子,大海给了我幸福的想象。如果没有外出看海的经历,我肯定写不出满意的文字。后来我又坐过邮轮巡游地中海,见识了地中海沿岸那些七彩斑斓的港口: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法国的马赛、意大利热那亚……每一个港口都有它动人的色彩,美妙的音符,但最让我震撼的还是希腊。希腊的海岛真是美得窒息,让人目瞪口呆,也让人吁唏感慨,联想起那些年希腊遭遇经济危机,社会动荡,政府为了还债,不得不卖岛赔款。绵绵不绝的想象和感悟,很自然地流进我的文字里。 2018和2019是我的旅行年,前后去了日本、俄罗斯、古巴、中东和南亚诸国。如果不是坐邮轮,哪有机会看白令海上的龙虾渔船?看霍尔木兹海峡那岸的伊朗?虽然伊朗和美国在那里对峙,海峡上空火药味弥漫,航空母舰、攻击舰,战斗机说出发就出发,但是南岸的峡湾(阿曼境内)温柔宁静,沿着曲折蜿蜒的海岸线。一路岛石嶙峋,而海水碧绿清亮,如华贵的美玉。而马尔代夫的海水更美,美得不真实,带着半梦半醒的虚幻,仿佛置身于一片光耀至极的琉璃世界。若是问起对马尔代夫最深的印象,穿比基尼的西方女子和穿穆斯林保守泳衣的当地女子,共同享用同一片海滩…… 2020年来了,席卷全球的冠状病毒,彻底改变了地球人的生活。我被关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这世界乱象丛生,人心混乱,太多的黑暗和无奈。还好,我可以翻看从前的照片,回想乘风扬帆,与美丽的大海作伴的日子。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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