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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馆和小鹿纯子 ||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2020.1.4 孟悟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偶像。对现在的小孩提起山口百惠,他们可能有些茫然。如果时光后退三十几年,山口百惠是日本的传奇巨星, 她风靡中国天下,迷倒无数红男绿女,可以说是老幼通吃。我们那个时代还有个偶像,她叫小鹿纯子(本名荒木由美子),她可能没有山口百惠的经典和影响力,但她和她的《排球女将》照亮了我们青春的记忆。两个人都活泼灵动,清纯典雅,但是百惠带着忧郁的凄美,而纯子活力四射,她奋勇坚韧,永不放弃的心在当年激励了多少人。年轻的马云就被纯子鼓舞过,三十多年后,功成名就的马云终于见到纯子,向日思暮念的偶像献了花。 看过《排球女将》的伙伴们,肯定能记住纯子的故乡在北海道。。。每当片尾曲一响,纯子骑马飞奔在北海道的丛林和原野,我能记住一些慢镜头,纯子的身后是墨绿的树林和起伏的高山,她的脸上荡漾着清纯可爱的微笑。三十多年后,我才知道她的故乡在北海道的函馆,而我坐的邮轮会停靠函馆。天赐的小惊喜,有机会去纯子的故乡走走看看。 邮轮上的资料告诉我,函馆在几百年前,是京东地区被废贵族和犯人的流放地。这让我想起汉朝的南越,清朝的宁古塔,都是被被贬官员和犯人的流放地。涵馆最有名的景点是海鲜早市。我看见早市外面开满了灿艳的鲜花,市场里面干净明亮, 海鲜、鱿鱼 、三文鱼、大虾、螃蟹……琳琅满目,帝王蟹看上去很新鲜,可以让店主马上加工,马上就能痛快淋漓大吃一通。我想起在《排球女将》里也有早市的镜头,纯子骑着单车去找她的邻居阿姨。那是七十年代的涵馆,原始淳朴,像一个渔村,没有现在的时尚和现代化管理。 在邮轮甲板上看涵馆,绝对是个现代化的港口城市,码头设施先进,市内高楼林立。如果要找纯子骑马时的北海道风光,必须去一个国家公园 (大沼国定公园),那里能看到很多纯子故乡的画面。我没有时间去公园,我在市内买了五棱郭塔的门票,坐电梯上了观景台(107米),遥遥望见远处的高山和大海。 因为海产资源丰盛,涵馆有日本最鲜美的料理,章鱼火锅是当地美食的一绝,但我没有时间去细品慢尝。我走过一家寺庙,在街口的小店买了抹茶蛋糕和抹茶冰淇淋,芳甜润心,奶味浓郁。 回到邮轮后,我与朋友们分享各自的经历,她们告诉我,她们在市场乱逛,日本小商很热情,欢迎她们品尝各种样品,她们觉得奶酪蛋糕芳香美味,但是海带难吃死了,吃一口就想吐,但是吐出来又显得没有教养,只好硬着头皮吞了。我说我绝对不会吐的,北海道的海带闻名天下,口感绝美的海带是给天皇的特供,再说了,亚洲人都喜欢吃海带,童年就培养起来的饮食习惯。她们笑道,你今天应该跟我们走,吃吃那献给天皇的海带。 夕阳西下,邮轮又要启航了,穿过津轻海峡,下一个港口是青森。我们站在甲板上,向涵馆告别。朋友说,日本的WIFI太强大,船都开了这么远,居然还有信号。另一个朋友说,日本待客周到细致,主动把WIFI送到码头,哪像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一个城市),到处都找不到WIFI,可能因为有潜艇和军事秘密,不想让外国游客用WIFI。 我默然无声,远望海那边绵延的青山,想象山中的丛林和小河边,或许纯子奔跑过。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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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在澳门||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2019.12.26 这个冬天比较温暖,点开朋友圈,打开电视,到处都洋溢着澳门回归20周年的喜庆。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冬天,我也在澳门,见了文友英姐。她那时拿到某机构的赞助,计划完成一部关于澳门的长篇纪实报告。她借住澳门路环的一家民居,白日观光和采访,夜里码字写作。 澳门的冬天很温暖,明媚的阳光下,合欢和凤凰花开得热闹。我到达澳门的那天,不幸遭遇强劲的寒流,冻得当地人都穿上了羽绒服。英姐对我说,前几天她都是T恤和薄裙,今早出门便是大衣和围巾。根据预约,她要去澳门的路环监狱采访。我想跟着去,但是监狱规定严格,没有相关的文件证明,门都不让进,我只能对著高墙兴叹。走在监狱后门的石头小路,冷雨纷扬在脸上,我看见三角梅依然顽强地撑起一片明艳。 路环是澳门的郊区,没有林立的高楼和灯红酒绿。悠长曲折的巷道,目睹了多少人的青春。一栋连一栋的老房子,色彩艳丽,火红的,湖蓝的,水绿的,云紫的……房子前供著土地神,房子前也站著小天使。咖啡色镂金的牌坊边,观音和圣母玛利亚和睦相处,香烟袅袅中,感叹东方与西方碰撞的美丽,佛教与天主教交融的文化。我拿著手机不停地拍照,不觉间被一树繁花牵引了脚步,走进一家落红庭院。一个慈祥的老伯对我叽叽呱呱,我听不懂他的广东话,但是我明白了,这是人家的私家院子,我不应该闯进去!这要是撞在美国,会被人拿枪威胁的。老伯没有威胁我,用他那有限的国语,告诉我路环值得一去的地方。 百岁老榕树枝繁叶茂,浓荫匝在黑白相间的碎瓷砖路上。继续朝前走,便会看见“荔枝碗村”的瓷砖路标,眼前是一片残败荒凉的船厂废墟,东倒西歪的厂棚木架下,腐木和贝壳散落其间,还能看见动物的残骸,残骸边野草丛生,爬出来的藤蔓植物,肥绿油亮,再仔细看看,藤上开著暗红色的花,冷森森的凄美,就那样凄美地面朝大海。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曾经繁荣过,热闹过,船来船往的码头,人声鼎沸,商铺林立,制船厂兴旺发达。看手机里的资料,每当新船下水,庆典仪式极其隆重。人们在鲁班先师的雕像前焚香磕头,礼炮响起,锣鼓敲起,我真想穿越到那个时代,感受那一刻的欢欣和喜庆。时光荏苒中,科技技术日新月异,产业结构改型,手工造船业风光不再,年轻人纷纷到外面发展,船厂就这样萧条了,停滞了,在岁月的细雨微尘中,演化成了造船工业遗址。 英姐的手提电脑里,储存了关于路环的详实材料,那是她一个月的辛勤劳动所获,图书馆的翻阅和搜寻,实地的考察和采访。我对英姐说,这些材料用来创作虚构小说,一定趣意盎然。英姐说,她是记者出身,虚构不是她的强项,记者写出来的报道必须真实准确。我说,记者对一个事件的报道,镜头总是对准正面,对准表面。但是小说家呢,总是想挖掘表面之下,那些暗涛汹涌的故事。小说家看事件的角度不仅是正面,更爱从后面和侧面,甚至在事件之上,以俯瞰的角度去观察和想象。英姐说,现在不是创作小说的时候,或许再等个两三年,等那些多姿多彩的的人和事慢慢浮出来。 英姐问我,今天下午去了哪儿,我说在荔枝湾四周闲逛,看见许多破旧的船厂遗址,那地方拍鬼电影可以不用道具。英姐说,那地方马上就要改造了。澳门政府为了传承昔日的造船文化,保留路环的风土氛围,决定就地取材,利用五万平方米的船厂遗址,打造一个造船工业园区。园区一旦完工,必定会吸引大批旅游者。到那个时候,路环一定会名声大震,人们会知道,澳门不仅仅是个赌城,也有醇厚丰富的历史和风情。园区内有造船展览和博物馆,有餐饮和旅店,肯定少不了那些小资情调极浓的咖啡馆,个性化风格的画室画廊。 我说我想起了北京的798,那个创意产业园。英姐说,跟北京的798不同,造船工业园保留了澳门的旧时代风情,葡萄牙殖民期的建筑文化。我觉得要看原汁原味的路环本土文化,最好趁工业园区还未完工就来路环。无论怎样的修复和保留,一旦破土动工,都会变味。英姐说,游客怎么来?旅游设施还没配套。我说幸好现在来了,等道路修好了,码头拓展了,高级酒店立起来了,路环便不是现在的路环。那些开满小花的石头路还存在吗?路环的海边,如今安静悠闲,几乎不见闲人,沙滩上能看见各种颜色的贝壳,白的,紫的,绿的,等到游人如织,喧闹声一片,还有什么意境灵趣?现在的路环,物价便宜,小店的一顿午餐十几个澳币就能搞定,相当于十块人民币,若在未来的工业园区消费,价格肯定飞起来煽人。英姐点头笑道,这个有道理,我们来的早,都算先驱者。 英姐跟我一样,对荔枝湾船厂四周的民居著迷。房子不奢华,但极有特色,艳丽的颜色和别致的造型,东西方元素交融,那些曼妙灵动的瓷砖画,会让你想起葡萄牙的瓷砖艺术传承,但是画面呈现浓烈鲜明的中国风,中国的山水,中国的五谷丰登,中国的亭台楼阁。英姐对我说,你注意到没有,船厂附近的房子,建筑材料大都用的造船材料。我说,我早就注意到了,这让我想起了阿根廷的博卡区(La Boca)。位于布宜若斯艾尼斯的郊区,博卡区,眼前有一片色彩极艳的房子,房子的材料全部采用造船材料。 码头文化催生了造船文化,博卡跟路环一样,昔日也有繁忙的码头和林立的船厂。博卡四周居民都是贫苦劳动者,他们盖房就地取材,采用建船后的废弃材料。游客到了博卡区,触目皆是斑斓明艳的房子,欢乐明快的颜色,欢乐明快的音乐。为什么房子的颜色五彩缤纷?那是刷船后剩下的油漆,居民们把他们的房子也刷成了一片灿烂。英姐对我说,路环的彩色房子大致也有类似的渊源。我说,通过你的书,把路环的文化潜力挖掘出来,会吸引更多的人关注路环。 那个阴雨纷飞的天,茶烟缭绕,幽香弥漫了房间,我们从澳门路环聊到了阿根廷博卡,言谈温馨而轻松。展眼一晃,两年时光匆忙而去,英姐的书稿就快上市。又是一年冬天,这个冬天,人们正欢欣地庆祝澳门回归20周年。祝福澳门,明天比今天还要美好富庶。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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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 Weihang

Que Weihang, born in Hangzhou, is a Chinese writer and a senior newspaper journalist living in the United States. He had co founded and edited many newspapers and magazines in mainland China, such as Zhejiang Education Newspaper and Jiangnan Tour Newspaper. He was the chief editor and writer of the overseas Chinese newspaper when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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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餐桌

《华府新闻日报》2019.12.19 作者:孟悟 2019年的夏天,我加入了當地作協,嘗試進行英文創作。我所在的分會,每兩周一次研討會,每個人帶上自己的作品,衆人相互評論,提出反饋意見,共同進步提高。英文不是我的母語,表達起來不是那麽流暢自在,兩周要交出一篇作文,對我還是有些咬牙和皺眉。 寫文章是嘔心瀝血的,但聚餐是喜氣洋洋的。作協每次開完了研討會,都會去一家餐廳AA制。有些作家不想參加研討會,直接開車去餐廳 – 這是個輕松的選擇,不用費心敲打文字,但又享受了聚會的歡喜交流。那是一家典型的美國南方餐館 ,一打開菜單便是濃郁的南方風味:醇厚潤肺的黑眼豆湯,清香撲鼻的甘藍培根,溫甜松軟的玉米甜糕,用特殊香料煎炸的海鮮、雞翅和薯條。我喜歡他們的油炸紅薯,脆香芳甜中隱約著童年的味道。 南卡作協辦了一份文學期刊,取名爲《Catfish Stew》,我把它意譯成“紅燒鲶魚,”這是一道經典地道的南方菜,先把鲶魚油煎成金黃,再跟土豆、大蒜、洋蔥、西紅柿、秋葵一起燒,若是水多了,便成了一鍋鮮美的湯。在我看來,那湯是可以泡飯吃的。在南方長大的孩子,舌尖上的記憶都會有這道美食。我讀過當地作家的一篇小文,文中懷念她去世的祖母,難忘祖母廚房的紅燒鲶魚和桃子派。美食暖心暖腸,纏綿的味道裏,萦繞著對親人深深的思念。 餐廳的老板跟作家們熟識。每到聚會那天,會爲作家保留一張餐桌,衆人稱之爲Writer’s table。我說或許有一天,我們中的某個作家,寫了一本暢銷書,出了大名,這家餐廳和這張餐桌也會名揚四海。衆人笑道,那是絕對的,于是我們開始笑談海明威在西礁島最愛的酒吧(Sloppy Joe’s Bar),如今成了人來人往的旅遊朝拜地。 作家聚在一起,話題總是跟寫作有關,跟出版有關。衆人聊起紙媒體出版,跟十多年前相較,越發艱難曲折。因爲受網絡的衝擊,全美上下好多家報紙和雜志期刊紛紛倒閉。目前能勉強行走的紙媒體,都是有政府的支持或是民間的捐助,比如州作協的兩份文學刊物,能維持到現在,全靠作協上下齊心,還有募捐人的辛勞和智慧。州作協一路走來不容易,1990年成立的民間機構,國家不給一分錢,如今在州府市中心擁有了自己的辦公室,有固定工作人員和義工,有兩份文學期刊,每年舉辦一屆大型筆會….. 餐廳的女侍者跟作家相識已久,來爲衆人添加飲料時,順便問大家創作的什麽題材,出版了什麽書。她問到我時,我說我在中國出版了十本書,但出版的路越走越難。書商告訴我,自費書跟常規書競爭,他甯可幫自費書作者修改,我不是名家,他不想付我稿費,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出版新書。坐我身邊的一位作家說,他甯可不出版,也不自費,美國的出版狀況跟中國一樣,十年前他出版書,沒有現在這樣艱難。一個女作家說,亞馬遜(Amazon)對全民開放,她朋友的小女兒才九歲,就在亞馬遜以自助的方式(Self Publish) 出了一本兒童書。那本書的電子版標價是99美分,只要有人願意花錢閱讀,她就能收獲利潤。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紙質書的出版越發彌足珍貴。我們分會的負責人斯蒂芬先生,常規出版了七本書後,第八本書也快走向市場了。他說他沒有找代理,直接跟出版社聯系,這樣能保證所有的稿費收入沒有分流,全部歸他所得。其實大家都知道,真正有競爭能力的人,還是能在出版市場站穩雙腳。 在餐桌上,有人提及作協的一位女作家,她才華橫溢,想象奇特而絢爛,最擅長寫魔幻類的書。一家出版社看上了她的作品,編輯和她在北卡州的山上租了一套別墅,一起修改書稿。但最後沒有堅持下來,因爲她是美國民主黨一個俱樂部的成員,在競選期間事情繁瑣,無暇分身。 這時候有個男作家若有所思地說,市場更歡迎女作家的書,女性題材比男性題材更容易得到青睐。他有一本情感科幻書,主人公是個15歲的少年,但是編輯希望他改成15歲的少女,因爲此類題材,女性讀者多過男性讀者,一切都要看市場。他堅決搖頭,甯可文字變不出鉛字,也不給筆下的主人公變性。他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作者嘔心瀝血塑造出來的人物,已經跟作者的靈魂融爲一體,違背心願的事,他必須說不。 作家的餐桌上,每個人都有奇特的經曆跟衆人分享,斑斓精彩的故事注定是下一篇文章的素材。我喜歡這樣的氛圍。 回到主页 + )VSqyShRY&OSS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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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威,泪在腹中流                                                     宋晓亮       《中国怡居杂志》,2019年10月号《华府新闻日报》副刊,2019年10月10日            哭了,在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在千家万户喜迎猪年的欢快时刻,我的眼泪像是滴在心里,烫啊!         为何落泪,为谁落泪?新移民文友群群主_ _王威。         不禁要问:宋晓亮,你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大过年的,你为王威流的哪门子泪呀?         1月15日临近午夜时分,王威肝肠痛断,撕心裂肺地送别了他那历尽磨难,饱经风霜的老父亲。半月后,他按着滴血的心,用一张掩着伤痛的笑脸在群里写下:“大年三十除夕夜来临之际,王威在北京向所有长辈和亲朋好友祝福!再过几个小时,我们一起迈进猪年春节,真诚祝福所有长辈和至爱亲朋,幸福团圆,健康长寿,快乐美满……”随后,他又多次在群里发红包,与文友热情互动,以此营造节日的欢快氛围。         那一刻,苦涩的泪滴在心中泛酸。群主应有悲痛的自由,有权力把自己关在屋里,扑到父亲的遗像前放声大哭,“爸爸,我亲爱的老父亲,儿子再也没有与您一起欢度新春佳节的机会了……”。          可是,可是,他愣要含悲忍痛,强颜欢笑,分秒不差地在辞旧迎新的时刻,出来陪伴那些太多的,他不曾见面,不曾说过一句话,或是今生都没有机会相见的“五湖四海”们,欢欢喜喜过大年!他的厚德,他的情怀,他的坚忍,他以大局为重的品行,怎不令人含泪赞叹!          守候爸爸,在他老人家刚刚谢世,在为人之子心疼如犁的首个除夕夜,文友若见不到群主,其普遍反应除了理解,就是望群主和家人节哀保重。          众所周知,群主的待遇:四季没假期,终身无工资;逢年过节不管自家或自身发生了什么变化,则必须要自己掏钱给文友发红包,且一发再发。群主的另一职责:用自身的热量去温暖文友;用自己的付出与奉献让文友开心;让文友交流自如,畅谈随意,感觉大家都不是外人。这是通过群主王威日积月累的实际行动所换来的真实感受。         感受是有穿透力的。王威在春节前夕与爸爸就此天人永隔,这份无法挽回的失落与痛,太多的文友都感同身受啊!这种感受因何而来?           “……爸爸病危期间,没能住进三甲医院,没能住进他该住进的单间病房。他的合同医院北大医院,对他永远都没有床位。一位有着八十一年党龄的老干部老革命,没有得到按规定享有的副部级的待遇。艰难时刻,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理睬,得不到任何帮助。爸爸在紧急状态中不停地呻吟,老人家吃力地告诉我‘喘,憋得厉害,从来没有这么重……’。我紧握爸爸那满是出血点的手,抚摸着他憋得满头大汗肤色发青的慈爱的脸,泪流满面,束手无策,筋疲力尽。极度痛苦的爸爸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以微弱的声音乞求着‘快叫大夫,快把我转到北大医院,那里有呼吸科……’。我的心在颤抖,万般无奈的我,只能跪在爸爸病床前抱头痛哭。怎么办啊?爸爸!我们不是达官显贵,不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在一个简陋的社区小医院里,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劣质病床上,煎熬着他那辉煌而又苦难的生命……”。          那一刻,身心的怆痛,无法填充的失落,在王威的精神上塌陷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我拜读过王威以血泪作墨,拿胸膛当砚台,伏案秉笔的“万言书”_ _《爸爸去哪儿了》。            “……妈妈默默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尊陌生的雕像,凝重的脸上写满了心事……而在我眼中,妈妈是座大山,是城府极深的大人,是可亲又可畏的家长。她在独自承受着时代强加的巨大的命运悲歌,紧攥着绝望的期盼,投向大西北遥远的荒漠,寻觅亲人的慰藉。”          妈妈,王威的妈妈,她带着一双幼小的儿女,这是要去找谁呀?          “……西行地域辽阔到无人眷顾,边塞朔漠,愈发荒凉,黄乎乎的干涸土地,不时卷起股股回旋的沙尘。绵延天际的古老坟丘,久久不肯间断,狰狞地吞噬着古今以往万千孤魂,冰冷的土地闪烁着哀怨的鬼火,让人毛骨悚然……        ‘……妈妈,送我去什刹海的幼儿园吧,我听话。’我央求着。妹妹也啼哭着找老保姆杜阿姨抱抱。妈妈轻抚着我们,还是不讲话,倔强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却转过头不要他人看到。         爸爸是何时走的,怎么走的,去了哪里?对我来说至今都是个谜,全家人始终不愿提及,宁肯把这段刻骨铭心的话题遗失。        ……多年后,我才获悉,从延安窑洞和华北抗日战场走出来的爸爸,被划成反党的右派分子,遣送到青海祁连山麓的劳改农场劳动改造。性格刚毅的妈妈拒绝离婚,不顾亲人们的劝阻,决然选择离开北京中央机关,义无反顾地扑向陌生的天际,寻找和陪伴逆境中的爸爸。这个命运舛误的年轮,折在‘1957’。”         记忆说,在宋晓亮尚不知什么叫右派分子,什么人会成为右派分子的年龄段,就很会很会高唱这首歌了:“右派分子黑良心,咬着牙齿恨人民。反共反苏不算数,还要煽动工人和学生。他们早就打算好,要把共产党来赶跑,解放了的新中国,他们妄想当领导。嘿,想得好哇,想得妙,可是人民觉悟高,紧紧抓住狐狸尾……巴……啊……看你还往哪里逃!”          “……列车终于在西部门户兰州停下了。我们这群大都市来的看似‘花团锦簇’的人群,难民似地被塞进简陋的招待所,好像骡马的大车店。”         现实在提醒:右派家属,有个可拴骡马的“大车店”让你们歇歇脚,已是相当仁慈了。        “……终于,换乘的火车启动了,继续向西。那时,兰州到青海的铁路尚未修通,火车在山中哼哼唧唧气喘吁吁,时走时停,完全迷失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山沟工地,我们被请下车了。这里狭小混乱,到处堆着施工材料。下车的人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我们像被赶牲口似地又换乘了敞篷大卡车,继续未知的行程。 ……车在峭壁上蜗行,路面向外侧深涧严重地倾斜,不远处隆隆的开山炮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晃荡着,女人们不断尖叫,唯恐卡车倾斜太大坠落山涧……。          终于,爸爸出现了,犹如土行孙从地下冒出来了。谁还能认识他呢?三十出头的他皱纹密布,黝黑消瘦,满脸沧桑。他半驼着背,凌乱的头发和胡须,又脏又土,与越狱出逃的犯人几无二致。爸爸紧紧地裹着油腻腻的老羊皮袄,俨然草原上走来的老藏民。           ……爸爸又消失了,依旧那么神秘,不知所终。渐渐地,周而复始,我们进入了麻木的习惯性的日子。有时甚至觉得家里或者不再需要爸爸了,我们天生就活在一个只有妈妈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少天,爸爸又出现了,刚迈进我们娘仨苟活的小屋,就被妈妈劈头盖脸责备不已。原来,在他从劳改农场回家探亲的路上,偶遇乡间小饭馆杀了一只羊,长期的饥饿让爸爸咬咬牙奢侈了一下,五元钱一小碟的羊肉,一口气吃掉四碟。然后像犯了大错的孩子,垂着头,无语地坐在妈妈身旁……。         爸爸继续着他神秘的消失和惊喜的闪现,间歇着给我和妹妹带来短暂的快乐。         ……几十年后,我还是说不清当年爸爸去哪里了?何时走的?怎么走的?不愿问,不敢问。爸爸就象山野中的风雪,飘来飘去,难以捉摸,任妈妈守在凄冷的边塞陋室,拥着小儿女,望眼欲穿。那里面,填满了伤疤、泪水、苦涩和磨难。那是理想和现实的无情碰撞,是一代人碾碎了的青春岁月……。”            王威的爸爸,1949年10月1日,他参加了开国大典,荣幸地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下的观礼台,亲眼目睹了人民和战友们洒泪狂欢的场面;王威的爸爸,从小在革命队伍里长大,长期在中央机关,两次在延安工作,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个忠心耿耿纯洁勤奋的小八路,一个从小在革命队伍里熏陶长大的革命者,被当作人民的敌人押送到遥远而陌生的青海高原,妻离子散,苦海茫茫;王威的爸爸一位清贫、简朴、纯洁,善良、正直、坚强、无私的革命干部,怎会被打成右派?在他任职的国家卫生部里,在他意气风发,满怀信心,憧憬美好之际,祸从天降了。          身为国家卫生部的支部书记,向以廉洁奉公,严于律己著称的王浩礼同志,在整风运动中,他必须要带头发言哪!他说:“来了新的领导就带来一大群自己人,把原有的干部排除,我们是共产党人,这不好,给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感觉。”他还说:“有些司局长的职务也可以由非党人士担任,他们很多都是卫生专家。”尤其是,他对违规给某些领导和夫人的工资一年内连升几级的做法,说出“不好”二字。          说错话了,说真话了。众人心目中的好人_ _老王,共和国的功勋人物,右派分子_ _王浩礼就此栽进了难以自拔的“沼泽”里。          爸爸,苦难缠身二十年!年轻的,雄姿英发的爸爸,在他被高原的苦难岁月折磨得满脸皱纹背驼齿脱落时,终于盼来了平反昭雪的那一天。不,只能叫“改正”,工资不予补发,意思是反右运动大原则没有错……。          爸爸散手人寰后,王威含悲含泪远征大西北。他重新回到儿时的那方陌生之地_ _青海高原的劳改农场,去寻觅爸爸的足迹;去找回爸爸丢失的青春岁月;去买一整条烤羊腿,再烫壶天佑德青稞酒,让爸爸毫无顾忌地美餐一顿。          爸爸,一生无私奉献的社会,却让他受尽委屈和不公的王浩礼啊!只可惜,只可惜,孝子王威如当年妈妈带着他和妹妹一样,向寒冷孤寂的星空伸手摸索,无论如何也抓不到爸爸那温暖的大手和破碎的衣襟了。 Back to SCWA Back to Mo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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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船结缘 | 游记散文 , 作者孟悟

与船结缘,以海为家:看天下山水 参考题目1:路途相遇的美丽 与你相遇的美丽 参考题目2:乘风扬帆,与大海相伴 宣传语, 仅供参考: 曾经沧海的灵魂 穿越生命的感动 饱览海上风光, 阅尽人间沧桑 以海为家 看地球的千山万水 给灵魂一份自由, 给生命一个感动, 给记忆一段温暖 一个人上路 行走斑斓天下 海陆空都可以出发, 寻找命运的天涯和海角。 书稿中的《斑斓旧时光》被《散文选刊》选载,并入选《2013年高中语文课外阅读素材》。 书稿中的《三毛的丹娜丽芙岛》《香水之都的玫瑰和香水》等文入选《散文选刊》和《美文》 书稿中60%的文章曾发表在《侨报》《世界日报》《华府新闻日报》等美国华文报刊,收入书稿后,文字作了相应调整。 作者简介: 孟悟,女,《华府新闻日报》专栏作家,大量文学作品发表在美国《侨报》《世界日报》等华文媒体,其小说刊登在《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小说精选》等国内文学刊物。常规出版长篇小说《橡树下的诱惑》《逃离华尔街》《拐点》《雾城》《彼岸紫薇》;散文小说集《有一种风景叫行走》;旅游散文集《漂游的原风景》《偷一段时光在路上》《拉美梦幻行》;文化散文集《美国,另一种生活》。曾在美国企业和政府部门从事过网络编程和金融财务工作,目前为舞蹈老师,任教于舞蹈室。 作者现为美国南卡州作协(SCWA)会员,从事英文创作。出版作品的简介可以翻译成英文,放在州作协的网站宣传。 常规出版作品: 散文小说集《有一种风景叫行走》 2010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长篇小说《逃离华尔街》 2011.12 河南文艺出版社 长篇小说《拐点》 2012.1 贵州人民出版社 长篇小说《橡树下的诱惑》2012 .10 贵州人民出版社 长篇小说《雾城》2013 .12 九州出版社 邮轮散文集《漂流的原风景》2014. 9 清华大学出版社 长篇小说《彼岸紫薇》 2014.11九州出版社 邮轮散文集《偷一段时光在路上:从纽约到魁北克》2015.1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邮轮散文集《漂流的原风景2:梦幻拉美行》2015 清华大学出版社 文化散文集《美国:另一种生活》2016 煤炭工业出版社 内容简介和特色: 这是一本以邮轮(世界山水)为主题的散文集。无论是穿行在人群中,还是一个人面朝大海,作者总在寻找一个独特的视角,用心捕捉这个世界的灵动和多彩: 旖旎壮美的南美冰川, 地球的天涯海角(合恩角)、潘帕斯草原上奔跑的草泥马、麦哲伦海峡的企鹅,加勒比海岛上的中国红灯笼、乌拉圭的文化和足球,三毛生活过的丹娜丽芙岛、悬崖上的金字塔、飞人博尔特的牙买加故乡、七夕节的多米尼加、蒙娜丽莎背后的村庄、阿根廷的探戈和足球、圣彼得堡的芭蕾少女……奇特的风景和不寻常的体验,让读者感受多种文化的交融和碰撞,体验别具一格的艺术元素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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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美国人的作协 || 作者:孟悟

《侨报》2019.10.27 《华府新闻日报》2019.11.9 2015年的那个炎热夏天,我在一家夏令营教授舞蹈, 夏令营的部分预算来自政府捐助。夏令营的小朋友什么都在学:唱歌、舞蹈、绘画、写作、植物……有次我上完了课,顺手翻看了他们的作文。题目是关于自己,一个小朋友描写自己是个聪明而与众不同的女孩,聪明:Smart, 独特:Different。 但小姑娘不用Smart , 而用Intelligent; 不用Different ,而用 outrageous。她才八岁,虽然她用的单词我都能懂,但是“读”和“用”之间还是有差别。这家夏令营并不贵族,学生来自普通公立学校。我后来跟夏令营的英文老师聊天,我说小女孩的作文给我一个提醒,让我明白我与母语者的英文差距。老师说,读文章不难,写文章较难,你可以去学校选修写作课,肯定会有收获。 二十多年前,我在国内准备托福和GRE,那时候对英文还没有敬畏感,总觉得到了美国,英文会自然变好,跟美国的本地人一样好。我们到了美国已是成人,学语言的黄金期早过了(12岁以下)。虽然读了书,也找到了工作,但是华人在职场中的劣势就是语言。那些年我在企业和政府部门任过职,工作中要写分析报告,报告交上去都被主管用红笔圈了又叉,批得血淋淋的,身无完肤啊!遍体鳞伤的都是文字表述,数据表格部分,几乎一字未改。语言是弱板,只能竭力发挥数字能力,否则怎能在职场立足?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盲人失去了光明,他的触觉和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回望我的美国职场,就是一块砖,让人搬来搬去。好在我有一支笔,把纷繁的经历付诸汉字,思想在奔腾,灵魂在闪光。我很享受母语的创作,用方块字构建一个缤纷世界,自己的世界,有编辑的鼓励和读者的认可,我就心满意足。 朋友简(Jean) 是个ABC,她能说广东话,但是不会说国语,我们之间的交流只能用英文。她去中国旅游,能读标牌上的字,也可以用简单的汉语问路,但是阅读中文刊物就是走黑路。她的家在纽约上城,上班的公司在Battery Park附近,她每天坐公车上班,公车会经过曼哈顿中国城,她常看见车上的人手拿一张中文报纸。她有次在电话里对我说,她猜他们在读我的文章,她希望自己也能读懂。 简的话让我有了尝试用英文创作的心。我把我的短篇小说翻译成英文,传给她读。她读完后,说了一些礼貌的表扬,但是装不出兴致盎然的样子。我的尝试很快歇工了。但是因为跟她互动,为自己留下了两篇英文小说,也算是流逝时光里的纪念和收获。 德碧(Debbie)是我的美国朋友,我们交往了20年。她说她一个同事出版了新书,激动得像中了奖,邀请一堆亲友上亚马逊网站,帮她点赞和写美评。我说我出版的都是中文书,只能上中文的亚马逊网站。德碧说,你什么时候出英文书,我什么时候去点赞。我说我已经习惯了汉语的创作语境,再说英文很难,我已经不是学习的年龄了。德碧说,她四十岁的时候在护士学校,那时我还鼓励她,怎么现在不鼓励自己?她的一个邻居都70多了,还在大学修心理学的博士。 我对德碧的话一笑置之,我知道走自己的路。那些年在职场经历的风风雨雨,被上司改得血淋淋的报告,留在记忆里或浓或淡的斑驳阴影 。想不到阴影也有消散的那一天。2018年5月,川普给金正恩写信。信稿爆了光,其英文水平遭调侃,小学三年级程度。一位英文老师给川普改作文,血淋淋的叉叉和圈圈在网上惨不忍睹,还给了个评分:D。 我在震撼之后开始思考: 川普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美国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其毕业生的写作能力会差成小学生?人云我云,嘲讽他智商的笑话,每天都是巨浪滔天,他要是真的较劲,还不精神失常?既然川普都不怕人嘲笑他英文,我们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我曾在一篇创作谈里写过:“对于海外作家,汉语是心灵的家,永远的安慰和温暖。纵然一生漂泊,一路孤独,前面也有爱和光明……” 但是海外作家身在异国他乡,日子久了,他乡成了第二故乡。当第二故乡的友人对你有了期待,你也不想辜负这份情意。那就把自己的作品翻译成英文,看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否愿意接受并欣赏。 虽然心动了,但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迟迟没有行动。直到有一天,我在图书馆参加了当地作协的一个研讨会,喜欢作家的幽默风趣,喜欢浓郁的文学氛围。会后他们欢迎我加入作协(South Carolina Writers Association)。作协对所有热爱写作的人敞开大门,作协网站上面有具体的申请步骤。 本州作协有几百个会员,分布在全州的十几个大城和小镇,每个地区都设立了分会(Local Chapter)。只要入了会,可以参加任何分会的活动。我选了个离家最近的分会,开车只要十五分钟。分会负责人史蒂文先生(Steve Vassey,Amazon网站上可以查到他的作品),是个环境科学家,业余时间从事创作,已经出版了七本书。美国的作家大都是业余写作,只有极少数名家可以靠稿费维生。史蒂文告诉我,每两周开一次研讨会,你把你的作品带到会上来,作品体裁随意,可以是诗歌、小说或者散文,也可以是长篇小说的部分篇章。作品页数限定在十二页以内,打印十份副本,我们分会小,成员也就十人左右。在会上,每个人轮流朗读自己的作品,朗读结束后,会员把想法和评论写在副本上,作者拿到不同人的反馈,再回家慢慢修改。 写作之路孤独黑暗,作协提供这样的环境,让作家们彼此取暖前行。每次研讨会结束后,大家会选一家餐厅聚餐。美国人做什么都是AA制,无论是聚餐,还是开笔会(Writers Retreat),自己掏腰包,没有谁主动请客。我跟一个本地作家聊熟了,他告诉我,前年作协邀请纽约一个著名编辑参加笔会,与本地作家互动交流,交流完了,编辑跟大家一起出去吃午餐,没谁帮她买单。 还是中国待客文化浓厚。我在中国诸地采风,每次都有相关机构的热情接待。采风任务完成后,一群作家相约出去吃饭,众人争先付款,还得斗智斗勇。记得有次,我半途偷偷溜出包间,但是老板笑眯眯地说,你晚了一步,有人比你早结帐。 一位文友对我说,加入美国作协,便可称自己是双语作家。惭愧,双语作家我不敢当,毕竟英文文章还没有变成铅字。州作协有一本文学季刊( Petigru Review ),对外公开征稿,欢迎作协会员投稿,会员可以走特别通道。但是粥少僧多,竞争相当激烈,我根本就没奢望我的作品能登上去亮相。加入美国人的作协,也就是推开一扇窗,看另一种风景。我不知道我能流连多久,或者说坚持多久,期待这段经历能给我收获。至少我能搜集素材,用汉语创作小说。 回到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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