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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碰的疼与悲伤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上下古今版》 2024 4. 18 -2024.4.19 连载 我四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我朦胧记得他是个温和慈祥、敦厚安静的老人,给我吃过松花饼干 –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是奢侈少见的零食。每次跟四姑谈及爷爷,一些画面飞快从我眼前闪过,他坐在藤椅上听收音机,额头微皱着,似有很沉的心事,镜头一晃,他躺在一张床上,仿佛睡着了,奶奶在一旁低声抽泣,几个姑姑围着奶奶劝慰。 四姑告诉我,爷爷在文革期间挨批受审,从未告诉家人。四姑无意间从家中壁橱的箱子里翻出爷爷的检查,检讨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与罪:爷爷在华西协和大学读书期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曾受到民国总统蒋介石的接见,并陪同蒋介石参观校园。当内战结束,蒋介石溃逃台湾,蒋便成了中国人民的公敌,国民党反动派的大头子。凡是跟蒋介石沾了关系的人,纵然你才华出众,也会遭遇时代的鄙夷唾弃。 爷爷是医学博士,毕业于华西协和大学。大学成立于1910,由美国英国加拿大等五个基督教协会联合创办,采用牛津大学的办学模式。从成立时间上来看,清朝还没有彻底退位,中华民国还没有正式成立。学校创办之初,袁世凯还捐资4000大洋。学校的建筑为英国建筑师设计。 四姑说,当年能考入华西协和大学的人,必须超越万人之上,入选之人,都是人中菁华。我相信四姑说的话,我曾经查阅过华西医科大学历届校友名单,找到了爷爷和父母的名字。爷爷毕业于1937年,当时的毕业生寥寥可数,十三个而已,等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也就是我父母毕业的年代,学生名单已经密密麻麻,可见含金量大不一样。爷爷求学期间,教授都是来自美国英国,全程英文教学,等到了我父母进校之时,校园里的欧美洋人早就逃走了。当然,我父母学的外语是俄语。 翻阅华西校史,得知从1920年起,华西协和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优秀者可同时拿到纽约州立大学的医学博士,看来欧美的创办者对这所学校倾注了心血和厚望。据我四姑回忆,她的母亲(我的奶奶)告诉过她,爷爷是排名前五的优秀毕业生,其医学论文曾在美国发表,很快就得到美国的工作邀请。 我问过四姑, 为什么不走?四姑说,当时家中几个孩子还年幼,叔伯家的孩子也要关照,一大家子拖儿带女,浩浩荡荡的,怎么走?另外,爷爷当过人民代表,对新政府充满了信心和希望。1949前,国民政府官员贪污腐化,国家通货膨胀严重,人人对新社会充满了期待,连张爱玲都写了《十八春》和《小艾》,歌颂百废待兴的新中国。 张爱玲天性敏锐,察觉不对,即刻逃跑香港,幸运地躲过了未来无边无际的迫害,被后人戏称为“跑神”。张若逃跑未遂,其结局不是老舍(自杀)就是沈从文(扫厕所),我无法想象偏爱旗袍的张爱玲,是否拿得动厕所的扫帚和清洁桶?我更无法想象,经历文革的爷爷,面对无休无止的批斗和审问,尊严被践踏,生命写满了怎样的悲哀! 文革年间,个人必须向组织交代,在伪政府(国民政府)时期所经历的种种不光彩历史。爷爷在民国开过西医诊所,家境丰厚,住大房大院,院子里鲜花开着,果树长着,还养了猴子和山羊。家中人口众多,请了厨师、佣人、家庭老师,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保姆。我的大姑生前常回忆童年家中的繁华场景。而生于1949年后的几个姑姑和叔叔,连吃巧克力都是奢侈的回忆。 物质生活的清贫可以忍受,但精神上的折磨让人不堪重负。文革期间,爷爷亲眼看见自己的同学被批斗后自杀,有的丢掉医生的职业只能去扫厕所,还有人只是在批斗时回了句:国民党也抗过日,便被下放到青海。。。他为什么能忍辱前行,为的是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们。 文革年间,鼓励人与人相互斗争,相互撕咬,据四姑转述奶奶的回忆:有人告诉爷爷,某某揭发你,你为国民党反动派工作过,而事实是:在1937年,刚刚获得医学博士的爷爷,曾拿到国民政府的资助,与几个同学前往河北,参加由晏阳初先生组织的农村卫生实验区建设。还有人揭发爷爷曾捐款国民党,抗战期间,爷爷在抗日大后方四川行医,捐资抗日,义不容辞,这后来也成了罪!只要跟蒋匪和国民党有一点勾勾挂挂,都是他履历上的污点 — 在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 一个熟人对爷爷说,既然某某揭发你,你也可以控告他啊。爷爷说,做人要善良老实,不能无中生有。而善良的人不能太老实,必须学会保护自己,爷爷烧掉了毕业证、毕业相片,从前的工作资料,凡是跟伪政府和美帝国主义相关的物证必须毁掉。 爷爷压抑成疾,最终患癌,65岁撒手人世。我对四姑说过,如果他再熬上四年,等到邓小平上台,便可平反昭雪,重回事业的巅峰。四姑说,你爷爷已经尽力了,在外面忍辱受屈,饱受摧残,回到家中淡定从容,安静温和对待妻儿。愤怒和悲伤都是一个人担着,他想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但最后心酸无奈,只能对他们一一告别。 四姑跟我提及,爷爷有些同学熬过了文革,迎来了曙光,其中有个成了医学老专家,并活到了九十多。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柳暗花明,我们都觉得爷爷早点离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作为一名写作者,我一直想追寻爷爷文革的那封检查,但是四姑告诉我,她读了一页就凄凉满怀,不敢翻篇,不忍卒读的她感同身受父亲的悲与屈辱,本来作为学生代表受到总统接见,是一件光耀荣华的事,在改朝换代之后却成了人生之耻。生命之痛,我们该学会如何承受? 爷爷走过三个朝代:清朝、民国、共和国,他的每一步都有厚重的历史镜头。我向四姑追寻爷爷的故事,每次说到细节,她便面色沉重,声音哽咽:别问了,我不想说,我真的不想说! 不能提,不能碰,不说也罢,不用沉在回忆里伤心,总有一天时光会把一切带远。2024的早春,我走到了台北的中正纪念堂,面对蒋总统的雕像,又想起爷爷写过的检查,历史重叠了个人的记忆,无处不在,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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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关系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家园版 2024 4 17 乔治医生灰髮蓝眼,是我和先生的家庭医生,这些日子我们看他神採飞扬,满脸的喜气让他整个人闪闪髮光。乔治告诉我们,儿子要回家了!儿子在医学院毕业后,目前在华府地区当实习医生,儿子成绩卓越,是父亲的骄傲。儿子还是他的好朋友,最让他温暖宽心。每次儿子回家,父子二人总会独处一室,聊得兴緻盎然,毫无保留,什麽都可以坦诚交流,居然惹髮乔治医生妻子的嫉妒和抗议。 血缘最亲的人成爲知己好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大多数家庭,父母关怀儿女,儿女尊敬父母,但儿女有心事总会找朋友倾诉,而不愿袒露给父母。我的朋友爱丽丝算是幸运,她女儿索菲和她亲密无间,索菲大事小事都找她商量。索菲大学的专业是电影制作,当妈的知道这是个烧钱的专业,而且毕业后就业艰难,但依然义无反顾地支持她。 索菲毕业后在亚特兰大工作。亚特兰大目前是美国的第三大电影基地,仅次于加州和纽约,被称爲南方好莱坞 (Southern Hollywood)。虽説亚特兰大的影视制作行业蓬勃髮展,每年创造几十亿美元的经济效益,但是索菲没有找到理想职位。她在一家影视工作室当导演助理和摄影师,没有报酬,爲了挣下经验,并打通人脉关繫,索菲甘愿每天无偿打工四小时。亚特兰大的消费不低,索菲的公寓、交通、食物怎麽办?索菲隻能到酒吧当调酒师,去餐厅当招待员。这样一折腾就是两年,两年也没得到想要的位置。爱丽丝不急,她相信索菲是一颗被尘土掩埋的宝石,总有一天会光芒四射,闪耀世界。 爱丽丝退休前是护士,我认识她的时候,刚加入南卡地区的一家艺术俱乐部。她是俱乐部的老会员,在绘画、参展等领域给过我关照。爱丽丝是个好母亲,不愿意看到女儿辛苦劳累,决定重返医院,再当护士,每月所得的工资全部留给女儿,这样女儿可以专心从事电影。索菲説,妈妈你提前退休,就是爲了专心绘画,享受美好生活,我不愿意你因爲我,而改变自己的人生轨道。爱丽丝説,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好朋友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我现在帮你一把,你以后也会帮我,是不是? 有人説过,父母和孩子最好的关繫就是成爲对方的知心朋友。知心朋友无话不谈,气氛温暖和谐。但这世间不可能一切如意,事事顺心,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时间久了,免不了纷争和衝突,隻能用智慧去化解。爱丽丝不喜欢女儿的男友,她説她看他第一眼就认定他是渣男(Scum),但是女儿却把他当宝,让她无奈而悲凉。母女俩冷战了一个月,还是和好了。某个寒冷的冬夜,爱丽丝接到女儿的电话,伤心哭诉被渣男扔了,像扔香蕉皮一般,什麽理由也没有。爱丽丝马上起床,准备开车四小时到亚特兰大。丈夫説,你疯了,凌晨两点,外麵还下着雪。爱丽丝説,外麵在下雪,但是女儿的心在滴血,我必须走。 我想这是母爱的力量,知己朋友也很难做到,而当最亲的人成了最知己的朋友,这世界纵然狂风暴雨,黑暗无边,前麵也有一盏灯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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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远方、山城巷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副刊》 2024 4 18 我在重庆陪伴老父亲,没想到还能参加一场“诗与远方”的文学庆典活动 :诗与远方国际文化交流协会五周年庆典 暨巴楚游学采风活动,其宗旨是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中外文化艺术交流,深入了解当地的文化内涵,将文人情怀与巴楚山水深度融合。我虽然没有全程参加采风活动,但是近距离接触了采风的海内外诗人作家,听听他们的重庆印象,从另一个角度欣赏重庆博大精深的瑰丽长画。 外地人称重庆是魔幻雾都,迷宫山城,重庆不仅是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巴渝文化的发祥地,这里人文底蕴深厚,旅游资源丰富,市内有洪崖洞、瓷器口,市外有长江三峡,大足石刻,武隆喀斯特,南川金佛山。。。来自西雅图的华语作家万莹华告诉我,她的故乡是上海,都说上海是魔都,但是重庆比上海更魔都,这里的公路像波浪一样跌宕起伏,坐了电梯出来,居然还是平地,地形如此复杂,建筑如此神奇,她想象不出工程师们的智慧,打造出一座美轮美奂的魔幻城市,让世人惊叹。 重庆是山城,山城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巷子,它们依山靠水,高低错落。我的老屋在山城巷,我的小学在放牛巷,小时候常和小伙伴们从家门口到长江上的珊瑚坝玩,要走过高高低低的石板梯坎,那些巷子纵横交错,让人东转西拐,就在你垂头丧气以为迷了方向,忽然一个转身,豁然开朗了,在房子与电线杆之间看见浩荡的长江和绵延的青山。 文友小碧告诉我,山城巷是个奇妙的地方,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看手机的导航只有300米,怎么东绕西拐,半天也没有走到,后来才知道,一会爬坡,一会儿上坎,道路蜿蜒曲折,曲折中也有些乐趣,比如黄葛树下的木窗古色古香,挂着灯笼的房墙,墙上的壁画时尚鲜亮。 对我而言,山城巷承载了我童年的记忆:长长的青石板路,高高的石墙,巷子里的人家,慵懒而温暖,弥漫了人间的烟火,写满了财米油盐的琐碎和点滴。巷子里有商铺,经营着油盐酱醋、烟酒、咸菜,豆腐乳,小孩子喜欢的零食有麻糖、麻花、麻辣豆腐干。我最爱的还是糖观灯,小贩将黄糖熔化,然后以糖为笔,在石板上画出生动活泼的小兔小猫,等动物凝固后,沾在木棍上,拿在手上,边看边吃,那盎然的情趣灵动在久远的记忆里。 我在15岁前,一直跟家人居住在山城巷,再准确一点,山城巷的中医学校家属大院。我从小就听家属院的老人讲,中医学校从前是法国的教堂,周围是领事馆和教会医院,中医学校门诊的石墙上依稀可见“育婴堂”的石刻。从门诊部再下几步梯坎,能看见一栋雄美的建筑(仁爱堂),恢弘中带着几分冷峻,一排巍峨的大柱子,顶天立地,很有气势,那是中医学校的教学区,台阶之墙,有华丽典雅的拱形窗户。墙面虽然剥落了,繁华还能辨。走进仁爱堂的正门,便走进一个空旷而宏大的经堂(我们小时候称之为中医学校大礼堂),穹顶之上,可以发现细腻精美的彩绘,阳光照进来,五彩斑斓的光落在地上。经堂有侧门,门外是一个寂静而宽敞的长廊。 四月的午后,光影在无声摇曳。顺着长廊朝前走,你会走进一个幽静而明朗的欧式花园,园中有玲珑的露台、精致的花架和雕塑、还有一池碧水,水中有假山,水里游动着活泼的金鱼,一只猫静静地趴在水池边。仁爱堂的花园每个季节都有花开,连铁树也开花,开了一朵明黄的花,还记得夏天的粉子花和喇叭花。因为我家的窗口面对花园,外婆还从窗口接了一根绳子到花园,让那喇叭花藤慢慢地爬到三楼我家的窗台。 童年的我常和小伙伴们去花园玩,花园的钟楼上挂了一个大喇叭,有时候会播高昂的革命歌曲,有时候会响起广播体操。钟楼旁边有棵繁茂的桑泡(桑椹)树,到了夏天,一树果子,紫黑发亮,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华,饱满着,芬芳着,闪着诱惑的光芒。 想进花园吃桑泡吗?必须经过中医学校的传达室,传达室的老人知道我们的心思,总是黑起一张脸。我们便说,晒在窗外的衣服落在花园里了。仁爱堂三楼是家属区,一楼和二楼是教学区,家属区的入口是另外一道门,进不了花园。 我们很快发现,仁爱堂的防空洞四通八达,不仅可以通军区和纸箱厂,还可以通花园,哪用去看传达室老头的一张黑脸。小孩子好奇好动,喜欢探幽访奇,暗黑曲深的防空洞让我们流连忘返,防空洞的秘密通道还把我们带到另一个花园,那是一个废弃的小花园,时光在那里荒芜着,漫不经心地流淌着。阴森森的大树下,各种植物在野蛮生长,我记得那是夏天,几株诡秘的蔓藤结满了紫色的果子,我好奇地捏碎了果子,一手的浓紫汁液滴滴哒哒。蔓藤之下有东倒西歪的雕塑,那是一个缺手断腿的小天使,翅膀被人踩碎了,但脸上还挂着微笑,这个发现让我们惊喜不已,以至于忘记了回家,回家时天色已黑,免不了被大人一顿吵骂。 防空洞、秘密花园、断臂小天使。。。那些画面纵横交织在我的记忆里,在多年后滋养了我的创作,比如发表于北美《世界日报》的中篇小说《桑葚行》;在九州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雾城》。 三十多个春秋说散就散了,渐行渐远的风景,一回头成了半明半暗的山水长画。2023和2024我在重庆,若是得了空,我还是会去山城巷走走。曾经的老屋早没了,那些不规则的,爬了青苔的青石板路变成了白石板路,现代化的平平整整,让游人行走方便。曲折狭长的巷子还在,一部分斑驳的老墙还在,但经过一番整修和改造,成了网红打卡之地: “山城步道”。“山城步道”,那是一个诗情画意,富有想象力的新名字。 山城巷周围冒出密集高耸的公寓楼,最让我目瞪口呆是,童年的花园摇身一变,变成了收门票的“荒野花园”。从前的防空洞是隐秘的、原始的,杂花生树,蔓藤缠绕,而现在的防空洞是摆在那里,邀请游人进去摆拍。花园的钟楼还在,满脸满身的沧桑,一个彩色的现代怪兽趴在钟楼的窗口,那怪兽肯定不知道钟楼边曾经的桑葚树,承载了我童年的欢喜。 我从手机里翻出童年在仁爱堂的照片,把照片展示给工作人员看,其中一人感叹道:“过去那么美丽的花园,现在只有断壁残垣供人拍照。”我点头说:“对,只有断壁残垣是真的。”我说这话还不到十分钟,欣喜地发现仁爱堂的传达室还是过去的样子,连坐在里面的老人似乎也没有变,那一刹那天高地远,穿越了时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画卷,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建筑,为岁月留下见证和借鉴,我或许不应该惋惜或者抱怨。我闲闲地站在“荒野花园”的一棵黄葛树下,远望长江滚滚,长江大桥上车来车往,想起我的童年,长江上只有一座桥,桥下的珊瑚坝是我们春游的好地方,我们在那里放过风筝,采过野花,追着蝴蝶奔跑;又想起15岁那年,我跟随父母从山城巷搬迁到了曾家岩,中山四路陪伴了我的青春,经历了生命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27岁那年,我漂洋过海去了远方,人生路上跌宕起伏,一直都在变化中。 千山万水之后,我依然可以回家,回到梦想出发的地方。 我为“诗与远方,走进重庆”写了一首歌,曲子还在打磨中,歌词已经出来了: 诗与远方,走进重庆,烟雨杜鹃水两岸。 黄葛树外,朝霞暮云  远望巫山白帝城。 笑语喧哗,火锅温香,窗外灯笼照人欢。 淡月微月,孤帆夜发,痴情巴国山水间。 ———— 梦里有约,领事馆前,浮生聚散古巷长。 上坡下坎,旧时民房,房前山茶正开花。 花枝下面,与你相遇,巴山夜雨长灯亮。 谁家长笛,千回百转,明月思君渝州见。 —————— 后记: 感谢何会长邀请我们参加“诗与远方,走进重庆”庆典活动,非常荣幸为“诗与远方”创作了一首主题歌,并有机会跟众诗友一起演唱。明朗的歌声,滋润了我的身心,唤起内在的美好激情,生命的快乐莫过如此。幸运再次相遇李爱英、呢喃、昔月等文友,佩服李爱英多才多艺,她是来自温哥华的资深记者,在舞台上主持节目妙语如珠又机智幽默,我读过她的作品,没想到她在创作上也颇有天赋。来自德国的两位优秀诗人:呢喃和昔月,能写美妙的、直抵人心的诗,而她们的朗诵声情并茂,委婉动人,展示了诗歌的音律美和意象美。呢喃还是一位小说家,其作品离搬上荧屏也就一步之遥,期待早日看到她的影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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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华语文学在海南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副刊 2024 4 11 三月,我漫步在海口的温德姆花园酒店,椰子树的光影在房楼上无心摇曳,我看见高高的塔尖,雕花的墙壁,天使花坛,草绿和云紫的栏杆,开了花的藤蔓悄悄爬过窗户。窗户之下,是游泳池,一池子清亮碧蓝,天光云影和椰子树都在水波中摇晃。这样的场景很适合讲一些遥远而美丽的故事,这样的场景也适合开一场隆重的文学盛宴。 2024年3月27日,海口温德姆花园酒店,来自世界各地的华文作家共赴“第三届世界华人作家笔会”暨“首届海南国际影视文学论坛”。 这是在疫情结束后,首次面向海外华文作家,启动的“海南文学之旅”。 笔会由海南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指导,海南省文化交流促进会、南海出版公司、世界华人周刊等机构共同承办。我幸运地加入了海南的文学盛宴,近距离感受海内外名家的风采和魅力,与师友们畅所欲言,享受美好时光。 在我看来,对于用汉语创作的海外作家,汉语是心灵的故园,一生的安慰和温暖,无论你事业成功,一路繁花似锦,还是颠簸流离,一路孤独无助,只要拿起书写母语的笔,你的内心都不会迷失方向。 海外作家需要鼓励和支持,感谢毕光明教授在大会上的一段发言:“当我们把华文文学看成是在世界之中的文学,那么,世界性就成了华文文学的最重要的属性。唯其如此,华文作家的写作就是在向世界发言。。。文学说到底是感人故事的讲述,是自我情感或隐秘愿望的倾诉,是内心郁积的宣泄,是对不正常社会与生活现象的质询…越来越多的华文作品,从异质性的文化土壤上生长出来,是对汉语文化权利的申张,客观上它正在改变非华语世界的文化构成。只要说出来,再弱的声音也能证明它的发言权。所以,华文创作的规模化和它不断取得的实绩,是对母语文化的贡献,也是对世界文化的贡献。“ 毕光明教授低调勤奋、著述丰富,感谢他对华语文学倾注的心血。他的这段话让我眼前涌动出一幅幅画面:故土的树飘洋过海,移植到了异国,树上的果子落了地,种子发芽,再长成了一棵树,在异国的风雨中开花结果,再开花、再结果,种子落地再长成一棵棵树,那些树,有的弱不禁风,有的枝繁叶茂,但各有各的姿态和个性,追根溯源,到底属于同一棵母树。 毕教授的声音直扣人心,语言散发出智慧的力量和光芒:“ 华文写作在中国大陆的传播,能够向国人展示更为真实的外部世界。由于新冠疫情一度造成人与人之间和国与国之间的隔绝,一种妄自尊大和盲目仇外心态因而在社会上滋生;国内的经济发展和国际风云的变幻,也助长了狭隘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这些,显然对社会的发展、国家形象的优化和国民健全人格的培育都是不利的。。。” 毕教授的的发言让许多海外作家感同身受:疫情早期,中国严防死守 ,遏制住了病毒的扩散和蔓延,而当海外华人回国,躲不了一些嘲讽和歧视,什么“祖国建设你不在,千里投毒你最快。” 语言如刀,刺痛了华人的心,本来回家的路就千山万水,由此变得更加坎坷和心酸。 如今病毒散了,世界自由了,想走就走,想飞就飞,正好飞海南不用办签证,正好世界华人作家笔会在海南举行。海南四面环海,理所当然能够胸怀沧海,容纳百川万水,在海南的椰风雪浪里,或许那些焦虑的心,悲伤的灵魂都可以得到治愈,让堆积的负面情绪慢慢消融,化成雾水,化成海风,穿过芭蕉林,穿过开满三角梅的露台。 海南将在2025封关,封关不是封岛,而是:“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海南岛的包容和多元,让任何人都能找到发展的空间,海南是座移民岛,各种人才汇集,移民作家影响了海南文学的发展。海南的封关必将带来高质量的经济发展,而封关将会对海南的作家和文学创作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冲击力?就这个问题,我在海南笔会后采访了张浩文教授。 张浩文教授说:“封关之后,海南会更加开放,海南文学与世界文学的交流将会更加方便,海南文学出海更加容易,这将促进海南文学有一个新的大发展。。。另外,海南世贸区自由港的建成,在文化出版方面有一些优惠政策,这无疑会促进海南的文化事业,加强海南文学与世界文学的交流。” 张浩文先生不仅是海南师范大学教授,也是全国知名作家,创作成绩斐然,长篇小说《绝秦书》多次获得全国大奖。谈及海南的移民文学,张浩文教授本人就是海南移民作家,他说海南是座移民岛,历史上苏东坡贬谪海南,对海南的文化和海南文学有着巨大的影响。上个世纪80和 90年代,大批内地作家移民海南,在那个时代,海南文学的主潮是移民文学。随着海南封关,海南自贸港与全球联通,经济自成一体。海南岛的包容和多元,让作家拥有更大的创作空间,对内地作家和海外华语作家的吸引力越来越大。 在我看来,如果海外华语作家的作品融入海南移民文学,可以赋予海南移民文学更加丰富的元素和色彩,更加具有深度和挑战性。因为海南封关的地理优势,海南移民文学将呈现繁华局势,我有一个美好梦想,海南可否创建一个海外华语文学创作基地?让海内外华语作家定期到海南学习和交流,未来的海南移民文学将更具包容、开放、多元并存的大格局、大胸怀,能为文学史留下浓墨重彩的华章。 对于在海南打造海外华语文学创作基地,张浩文教授认为,创作基地可以作为一个窗口,反映中国建设和壮美山海,但是基地的打造需要各方面的努力,需要海南本地作家、海外华语作家、内地移民作家共同出力,当然也离不开政府及相关机构的扶持。 三月的阳光,穿过繁茂的椰子树,一地斑驳灵动的影子在风中摇曳。当夕阳西落,落向开满三角梅的红砖房子,我看见流光如金,漫过天地的辉煌,辉煌的尽头依然是椰子树。笔会就要结束了,大部队明天要去三亚,海南更美的风景在前面等作家。期待海南的明天,期待一些梦想在海南扎根成长,跟椰子树一般郁郁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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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与愁的行程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家园 2024.3.31 作者:孟悟 身为独生子女,我认为最大的福利是幼时可以得到父母的全部关注,并独享资源,比如一个人吃一个苹果,一个人有自己的房间。而这世间的好处绝不是一成不变,当父母年年老体弱的时候,独生子女必须承担全部义务。独身子女若是在父母身边,累是累,还是可以相互照应。要是移民海外,隔著大洋来回折腾,其中的焦虑与疲惫,误解与悲伤,让人一言难尽。 母亲去世的那年(2017),我回到故乡陪伴父亲一年,许多人不理解:怎麽可能离家一年?我的解释是:小时候独享资源,大了只能独自承担。2023年对于我,是魔幻的一年。我在中国一待就是十个月,年底回到美国,陪先生过了圣诞和新年,龙年的除夕刚过,又开始准备收拾行李,漂洋过海回老家过大年。 两地奔波,做事无法专注。我在美国当地加入了一家艺术俱乐部,俱乐部跟七八家机构有合作关系。俱乐部负责人Alexia 对我说,你这样飞来飞去的,不稳定,很麻烦,你的画在展览期间,有顾客感兴趣,消息发在脸书群里,但你人在中国,怎麽交流,怎麽联系? 俱乐部每次参展,会员都会写标签,贴在画框下,标签上标明了价格和联系电话。我如今写上先生的电话,有什麽问题跟他沟通。Alexia问我,你先生知道怎样用手机支付吗?如今年轻的顾客都不喜欢带现金,他们熟悉各种手机付款。 我在中国用微信支付,路上的乞丐都会让人扫二维码。但是在美国,许多年长者谨慎小心,担心上当受骗,网上的高科技犯罪层出不穷,迟迟不敢绑定手机支付。没有手机支付,很多时候步步艰难,就说我们卖画吧,展览期间,若是有人看上某副画,联系上了画作者,若是现金支付,那画作者必须自己跑一趟展览点,颇为耗神费力。如果双方都有手机付款功能,那麽不用见面,几分钟就可以搞定。 Alexia是颇有名气的画家,擅长精美的抽象画,作品在全美各地巡展。作为俱乐部的负责人,她热情善良,乐于助人,2023年我在中国期间,作品依然参加俱乐部的巡展,多亏她的无私奉献。 2024年2月,她邀请我参加夏日的Sumter天鹅湖畔艺术展 。跟2023一样,我人在中国,画在美国,她会负责保管我的画。定下回国的机票后,我和先生约Alexia在Starbucks见面,我把参展的四幅画转交给了她。谈及售画与手机支付,她分享了其中的方便与惬意,她曾经在北卡旅游,途中接到密西西比州展览馆的电话,让她与收藏方联系,然后双方用手机完成了交易。她给我们推荐了一款支付App,据说Square 公司开发的Cash App, 是目前美国移动支付界的明星。 俱乐部有半数会员是退休人员,对手机支付持观望态度。社会在发展,应该与时俱进吗?不过美国是个多彩斑斓的社会,既鼓励创新,又维持传统,各种选择都有生存的空间,有的老人不喜欢智能手机,用普通电话一样可以正常生活。不管你信不信,还有老人至今选择用纸和笔报税,因为电子税表让他们不安,传统的纸和笔让人温暖踏实。但他们也害怕哪天会被时代的激流卷走。 人生是一场欢与愁交织的行程,我们穿行其间,有风霜坎坷,也有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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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海南,多少美丽期待 (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 2024.328 作者:孟悟 2024的一月,我从网上得知,飞海南不用办理签证,说走就可以走,免签的一长串国家名单里,恰好也有美国。我立刻把这个喜讯告诉朋友阿婷,我和她同在一个海外华人群里。 阿婷早年在硅谷奋斗过,四十岁就退休,在加州买了一栋面朝大海的房子,生活富足舒适,当孩子上大学后,她决定回老家投资办木材加工厂,她说她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陪伴日渐衰老的父母,顺便也为家乡做点贡献。谁也没料到,病毒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阿婷的回国之路跟所有海外华人一样变得坎坷辛苦。疫情期间,因为隔离政策,她和当地的居委会搞得烦躁郁闷。到了2023的春天,她的父母因病去世,她在群里说,既然父母都走了,今生再不返乡,她卖掉了加工厂,发誓这辈子再不想见某些人的嘴脸。 气话归气话,风一吹就散了,亲人血肉相连,她还是想见唯一的姐姐。正好姐姐在海南买了公寓房,既然去海南不用签证,说飞就飞,她可以在海南的椰风海语里与亲人共述家话。 群里还有几个朋友,跟阿婷的情况类似,人到中年,父母双亡,对于回国,感知迷茫,陷入无穷的纠结中。有人说,疫情结束了,世界自由了,想回国看看,又懒得办签证,既然海南开了免签的门,希望这道门再开大一点,让更多的海外游子可以轻松回家。 他们的语言灵动活泼跳动在我的眼前,让我有创作的冲动,那些在疫情间受伤的心,仓惶不安的灵魂,似乎都可以在海南的碧海白沙中得到治愈。而海南本来就是个移民聚集的地方,胸怀四海,包容人间万象,留下各路人才,绾住那些不该外跑的银子。 我一直期盼能去海南,上个世纪90年代,我就听闻海南一夜暴富的童话。25岁前,我在重庆一家娱乐城当舞蹈艺员,主要为歌手伴舞。公司有去海南的商演,但是我白天在一家国企上班,还要见缝插针准备托福考试,只好遗憾错过。我有两个舞蹈姐妹,都在海南找到了男友,两个男友都在开发房地产,是那个年代的大款。我们看见两个女孩穿金带银,出入高档场所。再后来,听说海南遭遇了房地产泡沫,说什么天涯海角烂尾楼,一个女孩的男友跳了楼,另一个女孩选择与男友同舟共济。多年以后,当我告别家乡远赴异国求学,她们的故事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我以两个女孩为原型,创作了一篇小说《城市的美人》,小说发表于2009年的《安徽文学》。 可惜那篇小说背景局限于90年代的海南,我期待能写下高质量发展的现代海南,从经济特区到自贸港的翻天覆地,该有多少斑斓多彩、摇曳多姿的故事。2024年的烟花三月,一场文学盛宴注定引人瞩目 — 海南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海南省文化交流促进会、南海出版公司等机构牵手《世界华人周刊》,将在海南举办第三届世界华人作家笔会”暨 “首届海南国际影视文学论坛。这是在后疫情时代,首次面向海内外华文作家,启动“海南文学之旅”。我们盼望天涯海角的碧海白沙,期待椰风雪浪里的海南故事。 文人喜欢用历史的视野看海南,最近一些文友都在热议海上丝绸之路,提及海上丝路的华章,说海南也有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比如大唐的货船出了广州的珠江口,经过海南岛的七洲洋开向东南亚。由此可以推断,广州是海上丝路的始发港,而海南是海上丝路的必经之地,是来来往往的航船停靠港口,物资补给的驿站。 海南岛四面环海,海南理所当然能够胸怀沧海,容纳百川万水,海南的帆船时代可以追溯到汉武帝年间,到了唐宋时期,海南岛成了海上丝绸之路的中转站,成了中国和东南亚的枢纽,海外商人和文化使者络绎不绝上了海南岛,年来岁去,让海南的文化变得丰富多彩。 时至今日,海南岛的现代化建设万人瞩目,从1988年的独立建省到今天的海南自贸港,每一步都轰轰烈烈。我是在从网上得知海南即将封关,封关并非是封岛,而是:“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也就是高水平对外开放,海南自贸港与全球联通,经济自成一体,大陆的货物到海南岛算出口,而海南岛到大陆的货物是进口产品。一个文友说过,海南这座城市的包容和多元,让任何人都能找到发展的空间,因为新政策不断吸引人才和资金,海南呈现出精英人群的新格局。 既然飞海南岛不用中国签证,说走就可以走,希望我的朋友阿婷能在海南找到新商机,再安置一个新家。 海南的标新立异,她的大改革和大开放,是超越时代的尝试,我们瞭望海南,多少美丽期待,期待海南繁花似锦、非同凡响的明天。第三届世界华人作家笔会“暨 ”首届海南国际影视文学论坛即将在海南开幕,我愿加入这场盛大“海南文学之旅”,用心感受海南的神奇和美丽,聆听海上丝路的动听乐章,然后沉下心来,写下自己的海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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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海南,期待一次盛大的文学之旅!(作者:孟悟)

《华府新闻日报》2024 3 14 作者:孟悟 记得那年在加勒比海的邮轮上,我跟朋友闲聊这世界上的海,众人都说最美的海首推夏威夷和加勒比海。有人不同意,说海南岛的海比起夏威夷和加勒比海毫不逊色。他说海南岛有个海湾椰树成林,蜿蜒几十公里,与碧亮透明的海水,粉色洁净的沙滩相互呼应,组合成一幅绝美的长画。 我那时已经见过夏威夷、地中海、波斯湾、北冰洋、南极的海,而海南的椰林海滩只能上网寻找图片和文字,身临其境的感受才是神奇的,于是海南成了我向往的另一个目的地。2024年的阳春三月,因缘际会,第三届世界华人作家笔会”暨 “首届海南国际影视文学论坛将在海南开幕,《世界华人周刊》社长张辉先生是本届会议的大会主席。 早在2022年5月,《世界华人周刊》就在法国南部的中世纪古城Narbonne举办了“首届欧美华文作家国际笔会”,向几十位欧美华文作家颁发了“首届华人影视文学奖”,我有幸获奖,却未能成行。我那时一心想回国探父,当时中国因疫情大门紧闭,审查严格,我最终没有获得签证,于是错过了在法国的文学盛会。首届欧华笔会盛况空前,呈现了疫情之后的文学繁荣,还邀请到了名扬四海的大作家严歌苓参会。著名文学评论家陈瑞琳、欧美影视协会秘书长崔淼淼、会长黄宗之先生等组委会成员为笔会呕心沥血,耗费大量时间。笔会期间,崔淼淼对严歌苓进行了专访,严歌苓说,因疫情封城,她不分昼夜在家中创作,新小说很快就会与读者见面。访谈期间,崔淼淼与严歌苓探讨后疫情时代的新伤痕文学,给我触动颇深 – 疫情三年,岁月无情,世界天翻地覆,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创伤,每个人都是一本含泪的书,这个期间写下的文字便成了“新伤痕文学“。 又是一年远去,到了2023年,中国的大门已经开了,我终于回到阔别三年的故土,老父亲年老体弱,我在重庆一待就是十个月,于是再次错过了笔会!花光明媚的7月 ,《世界华人周刊》在加拿大温哥华举办“第二届世界华人作家笔会”暨“首届国际IP原创电影节”,世界各地的作家欢聚一堂,获奖作家来自五湖四海(欧洲、美洲、亚洲、澳洲)。华文之经典,文化之盛宴,华文作家们在异国他乡坚持母语创作,传承中华文明,写下独特的故事,让中华文学站上更宽广的舞台。会后还开启了巴士论坛(班夫国家公园文学之旅),张辉先生将作家们在巴士上的精彩发言结集出版。  转眼到了2023年9月,《世界华人周刊》继续推广海外华语作家,在安徽合肥举办了“2023国际影视文学版权贸易展”暨 “‘2023中国作家年度奖’提名揭晓仪式”。向各大视频网站和国内影视公司推荐了近百位海外作家的上百部影视IP版权。随后邀请国内外文坛同仁和德高望重的文学前辈,评选出中国内地作家的25部长篇小说、15部中篇小说和20篇短篇小说,提名进入“第二届世界华人文学奖·2023中国作家年度奖”。9月我在重庆陪伴老父,再次遗憾错过了合肥的“2023国际影视文学版权贸易展”。 2024年的烟花三月,《世界华人周刊》在后疫情时代首次面向海外华文作家,启动“海南文学之旅”。我不想错过海南的文学盛宴,盼望启程,盼望天涯海角的碧海白沙,期待椰风海语里的文学大团圆。对于海外作家,纵然一生漂泊,一路孤独。汉语是心灵的家,永远的安慰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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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坚持

世界日报 家园 2024 2 8 作者:孟悟 这几年,受疫情的影响,美国经曆了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我感触最深的就是食品,在超市买菜,鸡蛋和肉类都翻了一倍。从前常和朋友外出吃饭, 现在随便吃一顿午餐,二三十美元(一个人)是常态,晚餐当然更贵。朋友德碧,红髮蓝眼的本地人,是我在艺术俱乐部的画友,她提及她妹妹开车到费城看病危的好友,住最便宜的旅店,不到外麵用餐,顿顿吃自己带的三明治和水果。她妹妹年轻时潇洒如风,住过希腊最贵的海景洞穴酒店,恐怕从没想过有一天出门还要自己带便当。住旅店带便当,让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出国的华人,行李箱裡总是有一堆泡麵。 物价上涨,确实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方式。德碧依然活得潇洒自在,物价飞涨没有影响她的生活质量。她18岁工作,60岁退休,在邮局工作42年,认认真真,从来没有跳过槽。美国邮局是联邦政府,员工是联邦政府公务员,退休金和医疗有保障,在政府服务的时间长,工资年年都会涨。德碧告诉我,她高中毕业就进邮局了,跟她一起进去的几个同龄人,受不了邮局枯燥繁杂的职场环境,干不了几年都跑了,去追求更有创意的精彩人生,但她坚持住了。人生很短,也很长,她坚持的回报不仅是加薪,还得到了邮局提供的免费大学教育。邮局退休金和社安退休金加起来,一个月6000美元,对她而言不是富豪,但是人生稳定而舒适。 德碧是在退休之后才投入绘画创作。她的双胞胎妹妹是个全职艺术家,年轻的时候在纽约和新奥尔良闯盪过,还在欧洲生活了几年,在绘画和雕塑上获过奖,享受过人生的高光,但是收入跌宕起伏,一直不稳定,也没有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妹妹在奔50的年龄,在外闯盪疲惫不堪,回到故乡休整。那时德碧已是邮局一部门的经理,她愿意帮妹妹在邮局找一份工作,先是合同工,但是一旦转正,便可享受联邦公务员的福利。妹妹勉强进了邮局,干了一週的邮件分检,就头大眼大,説自己快疯了。她一个高贵而敏感的艺术家,怎麽可以干那般低级无趣的工作?还被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女人呼来喝去。 性格决定命运,也决定了价值观和幸福感。妹妹在年轻时追求自由,放飞灵魂,干自己热爱的工作,也算事业小小有成,但是没有积蓄,退休的收入隻能靠社安,日子过得紧巴,经不住通货膨胀的风雨。德碧虽然遭遇过婚姻的不幸,但是职场稳定,让她行走社会有一份底气。如今退休了,不薄的退休金加上丰厚的储蓄,保障她人到老年还可以继续追梦:绘画、插花、弹管风琴、潇洒游看世界,还去希腊体验了她妹妹年轻时住过的洞穴酒店。 漫漫人生,兢兢业业做好一件事,任劳任怨,坚持是美丽的,坚持总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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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Color Wall

March 1 really teal color arts: deep blue-green color April 5 Gala Pink : red + pink May 3 Upward a breezy blissful blue , very pale blue June Classic blue , regular blue July fun yellow August Obstinate Orange (dragon) Sept : kate spade green Oct: magic purple Nov: green vibes Dec: Antiquarian B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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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朋友 (作者:孟悟)

世界日报 副刊 2024 1 24 记得七八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去迈阿密坐邮轮,邮轮的航程是东加勒比海的三个岛。第三天的行程是从波多黎各岛到巴哈马群岛,船刚出港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慢慢悠悠,但很快就遭遇了大海的愤怒和暴躁,风卷云涌,怒海滔天。十几万吨的大邮轮也被风暴搞得东摇西晃,像个醉鬼。 我跟船上认识的新朋友安妮聊天,她说船正行驶在百慕大三角,会遭遇魔鬼一样的海浪。我说我去过百慕大,一路顺利,没有大风大浪。百慕大旖旎迷人的海岛,粉红色的沙滩,雄伟壮观的皇家军事城堡,给我留下极美的印象。我是后来才知道,百慕大和百慕大三角洲是两个概念,三角洲是由百慕大、迈阿密、波多黎各,三个地方连成的一个三角形海域。我还记得那年在百慕大的码头,有船夫向我们兜售去三角洲的夜游。说可以看带我们去看沉船的遗骸,但是我没有去。 安妮说,船过百慕大三角洲,遭遇风暴很正常,一帆风顺是幸运,正如我们跌宕起伏的人生。安妮在香港长大,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25岁的安妮跟随家人移民加拿大,舅舅一家,姨妈一家全部移民,走得干净,这样对香港就断了牵挂。安妮后来在美国拿下药学博士,在波士顿一家制药机构任职。那个春天,安妮把丈夫和孩子放在家里,一个人带着母亲出来游玩。她的母亲吉娜真是一个奇迹,80岁的老者, 肌肤白皙,神采飞扬,一头曲卷的银发明媚动人。安妮告诉我,她母亲因为豁达开朗,身体也好,每天站桩、打太极。 邮轮东摇西晃,在风暴中持续颠簸。我头晕气短,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躺在床上,肚子饿了,必须挣扎起来去餐厅。我在自助餐厅看见吉娜也在拿餐,老太太身轻如燕,在颠晃的船上行走自如,她告诉我,女儿安妮晕得厉害,吐得翻天覆地,下不了床,她帮女儿拿好午餐要送回去。我问她,你行吗?要我帮忙吗?我话还没完,邮轮又一阵狂颠,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看人家老太太手拿托盘稳如泰山,只叹自愧不如。 邮轮下午茶的时间段,我在餐厅又碰见了吉娜,她说安妮还躺在床上,没有力气爬起来,享受这些精致可口的点心。我和她面朝大海,喝着茶,品着甜点,闲闲地聊着。她夸我性格随和,言辞温婉,不像她女儿那般急躁。我呵呵笑道:面朝大海喝茶聊天,当然满心的欢喜,您没看见我狂风暴雨的那一面。吉娜点头道,当然,每个人的性格都如大海,有温柔平静的一面,也有巨浪翻滚的一面,聪明理智的人会控制情绪的巨浪。我说,会控制情绪巨浪的人才会成功,但是面对最亲的人,大多数人都不会控制,任性发泄。我曾在公司干过编程,职场不顺,回家常跟先生发脾气。吉娜点头说,她女儿在大公司任要职,压力可想而知,对家人急躁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满头银发的吉娜依然思念早已离开人世的母亲,她说她母亲优雅知性,任何时候都温和慈祥,从不对亲人乱发脾气。吉娜出生在上海,因为躲避日本的轰炸,跟随家人逃到粤北乡下,好容易等到日本投降,但是国共内战,山河飘摇,又随父母逃到香港,而后在香港长大,结婚生子,过着平静富足的生活。她喜欢香港的美食和文化,以为这一辈子就在香港安稳一生,谁能料到花甲之年又要颠簸,她本不想移民加拿大,但是丈夫已去世,她离不开儿女,再说兄弟姊妹都要走,她只能选择远赴异国。她在温哥华住了十年,又搬到美国的女儿家,从童年到老年,都在奔波迁徙中,不知哪儿是家,但似乎处处都是家。吉娜的一番感慨让我想起一句古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不知什么时候,茶厅窗外的大海不再愤怒,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歇息了,海天交接处虽然浓云密布,但是阳光正在搏斗,竭尽全力拼射出一道光,希望的一道光,照破了危险和黑暗,给人温暖和安稳。 百慕大三角洲已渐行渐远,大海回归风平浪静。我们走在船上如履平地。安妮的病好了,我们登上最高的甲板看风景,跟众人欢声笑语,蔚蓝的大海里飞出轻捷的鱼,银白色的翅膀,一掠而过,潇洒得像跳舞,许多人最初都不相信那是鱼,以为是波涛激荡的白色浪花。 安妮低头用手机查询,告诉众人这种鱼叫Flying fish,特别喜欢温暖的水域,时不时跳出水面,用四个翅膀在空中滑翔,其姿态颇像蜻蜓,它们虽然热爱飞出海面看稀奇,但把家安在大海的深处。吉娜说,这些鱼跟我们人类一样,把家安在优美安静的地方,时不时出门探寻,看外面世界的精彩,纵然遭遇狂风巨浪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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